老穆王起身重重哼了一聲,病容之下,亦見君王餘威,“你說什麼?你是想說孤王看走了眼,錯信了那個狼子野心的畜牲嗎?”
夜玄殤道:“兒臣對他並不感興趣。”
“哼!”老穆王背後的雙手青筋綻起,左右踱了兩步,復指著他道:“孤王知道,你自小便心高氣傲,從來看不起你這個大哥!哪怕他刻意針對你,你卻連和他作對都不屑!”
夜玄殤微挑的唇鋒仿若笑痕,“六年來他費盡心機卻也殺不了我,最後不惜懇求二王兄出手。父王覺得,我憑什麼要看得起他。”
“你……”老穆王驀地轉身,張口欲言,忽然間身子一顫,抬手壓住胸口,人踉蹌了一步便向前栽去。
子嬈與夜玄殤吃了一驚,雙雙搶至近前,看清情形,兩人心中皆是一震。
燈影如晦,老穆王面色異常慘白,眉目之間竟隱隱泛出一股青氣。便這片刻,他整個身子就像是浸入寒泉,變得十分冰冷,隨著悶聲嗆咳,刺目的鮮血徑自噴出。夜玄殤當即以內力試探,發現他體內有一股極其陰寒的毒氣,正毀滅性地摧殘著他的經脈,而另一種相反的藥性卻迅速消減,對這毒性再也起不到抑制的作用。
身在暗處的秘衛忽見變故,同時搶出,看到老穆王情況危急,當先一人匆忙跪下,“公子,唯有東宮送來的藥丸可緩解大王病症,這數年皆是如此,遲了恐將不測!”
夜玄殤眉頭一皺,方要起身,老穆王卻突然用力,緊緊地抓住了他。
枯槁蒼老的手掌,逐漸生出緊窒的力度,老穆王急促喘息,目光卻轉向子嬈。
子嬈低頭,容顏逆了光亮,聲音輕柔,“我乃王族九公主,穆王是否有所交代,儘可言明。”
沉沉的燈火底處,老穆王一半面容浸入黑暗,仿若永夜漸漸吞噬,他吃力地支撐身子,說道:“秘璽……”
子嬈心頭一動,看向夜玄殤。
秘璽一物,素來是諸國至關重要的秘辛,為防亂臣篡政,九族王室皆有如此密存的信物,王位傳承的詔書若無秘璽加印,則等同廢紙一張。當日皇非操縱國政,弒殺楚王,便是早由王后偷天換日,將楚國秘璽盜出宮中,以令含夕合法繼位。太子御囚禁穆王多年,大權在握,卻始終不敢奪位登基,除了顧忌二王子夜玄澗的存在,亦是因這秘璽一直握於穆王手中,百經搜尋不知所蹤,更加無法令西宸宮秘衛真正擁立自己。
四周金燈將熄未熄,最後的火光,像在帷幔深處染上了濃暗的血色,亦在夜玄殤眸心跳動不休。兩名秘衛皆是追隨老穆王十餘年,無比忠心的死士,亦知此時穆國處境艱險,不由催促道:“三公子,大王忍受這般痛苦,不肯向東宮低頭,時刻都在盼您回來……”
老穆王顫抖抬手,止住了秘衛的話語,在子嬈的扶持下端身坐起,“不錯,確是孤王看錯了那個逆子,他不配你視為兄長,更不配穆王之尊。”他放開手,卻一瞬不瞬,注目於玉簾金燈裡,男子冷若刀削的輪廓,“你兄弟三人,玄澗最是平和,心性寬容,雖承天宗之位,但對那逆子必會手下留情,一個不慎,恐將為其所害……所以,我始終不曾令他知曉實情,只是在等這一天……你能從楚國回來,很好,真的很好……”
他一邊說著,口中鮮血徐徐湧出,他卻渾然不覺,只自懷中取出一塊頂端稍有突起,質地古樸的圓形玄玉,喘息道:“將此物與你二王兄所持的玉玦合二為一,便是我穆國傳位秘璽,紫晶石亦在你手中,九公主為王族之證,肅清門庭……切莫,手軟!”
玄龍玉玦。
龍騰夭矯紋以雲雷,背飾扉稜,金絲入墨,鋒利健勁以為王者之飾。
子嬈抬眼向歸離劍掃去,只見夜玄殤眼底精芒隱現。
微微握拳,那圓玉之上,有著鮮血將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