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微的腳步落至林畔,離司墨烆等人剛剛從穆國趕回,入內求見。
林中兩人卻都絲毫未受影響,直至雪白的小獸跳上石案,跳上畫卷,子昊忽然抬筆在它額頭輕輕一點。且蘭亦恰好一套劍法舞盡,旋身收勢,回眸望來。子昊執筆淡淡一笑,隨手行書,一卷畫成,便是一幅賞心悅目的劍譜。
“這套劍法傳自百年前道宗絕式,其宗旨便是一個快字,浮翾劍乃是當今世上最鋒利的兵器之一,如此特質正可與之相輔,達到劍式合一的境地。”
他微微抬手,離司趨前接過筆墨,叫聲“主人”,子昊側眸看了四人一眼,眉心輕痕微掠,卻也未開口說什麼。“是離司回來了。”且蘭收劍前行道:“若說劍法,我見過最快的劍,是蘇陵的風尋劍。”
子昊一笑道:“你可以比他更快。”說著微微抬手。
浮翾劍入手之時,忽然輕盈一振,正是且蘭方才所練習的劍法,然而所有變化在那隻削修的手中,也不過是一劍起,一劍落,四周飄搖的竹葉似乎倏然一止,再一瞬,已是紛紛揚揚飛落,幾乎每一片,都從中化作修長的兩半,便似所有竹葉生出輕靈飄逸的影子,霎時盈滿風中林下。
且蘭對這幾招劍法的領悟原本也已頗為通透,一瞬之間看得清楚,浮翾劍其實在那彈指之間已經生出數十種變化,而他的人,亦是倏進輒退,才能在剎那間將這麼多竹葉一斬為二。竹葉原本既柔且輕,若要做到如此地步,其中力道之巧,角度之精,速度之迅,莫不令人歎為觀止,但只因那變化太快,步法太妙,乍一看去,才像他站在原地隨手一劍,化這千竹為海,紛染清風。
這一劍之後的變化,看在心中,驀然一悟,但真要做到像他這般舉重若輕片痕不留,恐怕還需更多的時日,更多的練習。且蘭卻也不急,柔聲微笑,“九公主忽然將離司他們遣了回來,穆國是否出了什麼事,你不問一問嗎?”
“今日暫且到此。”
子昊側首,不必他問,離司已自懷中取出一箋密函呈上,他信手一展,抬眼看去。
素箋如雪,唯見數字。
平安。平安?
烏黑的墨跡,柔軟的筆鋒。一心牽念,一箋思戀,盡入這千絲清墨,婉轉成雙,熟悉的氣息輕輕漫過指端,浸上心尖,不經意間,便化作了淡淡淺笑,幽幽髮香。
見字如見人。
簡單筆墨仿若石子擲入平湖,凝神剎那,子昊眉目深處彷彿有些異樣的痕跡似水流波,轉瞬即逝。離司看著主人清淺的神情,不知為何,便突然想起了臨行前月下湖畔,執筆輕書的九公主。
商容意外之亡,公主擔心帝都有變,命他們連夜趕回。臨風案側,親裁素箋,這一封信她卻寫了整整兩個時辰。或許她有太多的問題想問,但一切皆不知從何問起,又或許她根本什麼都不想問,任何事情,都比不上一人平安,一身無恙。
千言萬語,不如一字,相思相念,無非如是。
然而看過密函,子昊卻只抬手撫了撫跳入懷中的雪戰,淡然相問,“穆國諸事已定了嗎?”
“我們回來之前,穆國禁軍以及天宗已全部倒戈,除非太子御能夠迅速調動城外重兵,否則三公子有七成把握可以控制邯璋……”離司等人對婠夫人之事自是一無所知,只將太子御那邊情形一一稟報,不料話說一半,子昊懷中的雪戰忽然雙耳一豎,露出傾聽的神情,跟著所有人,便在同一時間,聽到了一陣震徹王城的吼聲。
王師先機營中,叔孫亦正與蘇陵商議斛律遙衣剛從漠北帶回的情報,對著巨大的沙盤調兵佈陣,忽然間聽得外面一陣巨大的響聲。似是永珍齊吼,百獸長鳴,霎時整個軍營人人心驚,以蘇陵二人非常的定力,亦被這巨響所驚,一愣後雙雙掠出室外。營地各處,靳無餘、古秋同等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