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嬈不由心神微震。妁憂與凰族宗主鳳離兩情相悅、私下結合倒並非什麼秘密,當年鳳離曾因此殺妻逐子,驚動王族過問此事,但不久後妁憂練功走火入魔,亡於巫族禁地姒雲殿。當日,鳳離遣三十六暗羽夜襲巫族,重挫其長老精銳,攜女而歸,之後不到三年,便也鬱郁辭世,臨死前將女兒鳳婠獻於王族,以保完全,卻從來無人想到,兩人尚遺有一子。
鳳離亡故,凰族宗主之位由長女鳳妧接替,數年後鳳妧晉封王后,此時妁憂之女鳳婠亦為襄帝所寵,更因鳳離當年殺妻之舊事,深遭王后忌恨,雖然誕下公主,最終卻被活殉於岐山帝陵。
子嬈借了夜光凝看歧師,似是分辨他話中真偽,忽然道:“女兒既被帶回凰族撫養,倘若岄息真是妁憂之子,鳳離豈會不知不問,任他流落在外。”
歧師雙眼上翻,神情倨傲:“哼哼,他當然查過此事,不過妁憂那時臨死產子,負責處置那嬰兒的便是老夫,我怎可能讓他查到真相?”
子嬈眉梢淡擰:“難道是師叔祖你手下留情放過那嬰兒一命?”她輕輕一笑,“這倒稀奇了。”
歧師乜她一眼:“你知道什麼,巫族離境天大長老的優秀血統,浪費豈不可惜?教養一番,自可留待他用。他那巫靈之境可是與生俱來,難得得很呢。”
月傾空山,江林深寂,四周一時無聲。子嬈靜默片刻,繼而唇鋒略勾,曼然淡道:“確實有用,難怪當年師叔祖輕而易舉便逃離王城。單靠盧狄,製造混亂放你出獄容易,真正將一個刑餘重犯庇護那麼久卻難,倒不知岄息究竟將師叔祖藏匿在何處,竟連禁宮影奴都未曾察覺。”
歧師目中隱有寒芒閃過,陰沉沉地看向她:“藏匿在何處,又與你何干?唔……我倒險些忘了,襄帝是因九公主誕生赦我不殺,哼,那時候若非我在王城,不知還有沒有你這九公主,說來也算是一報還一報。”
江畔幽波隱隱,映照子嬈眸光輕閃:“師叔祖這話叫人聽著蹊蹺,總不成我出生時,師叔祖人在王城?”
歧師又笑了一笑:“九公主誕時,琅軒宮天生異像,白晝傾夜,九星耀射,幽香滿室,七彩瓊光奪目而照殿宇,雲閣生燦,醫女宮奴皆昏昏不知何境,及醒,公主已降,天朗日清,萬方明光普照……”
他用一種極其古怪的語氣,敘述王典所載九公主誕生時的情況,竟然分毫不差。咫尺間子嬈便這麼聽著,圓月明亮,照映夜空,歧師背對大江,面容卻黑沉沉不見一絲光影,而顯得格外森暗。那雙刻毒陰邪的眼裡,似有什麼東西正猙獰翻湧,呼之欲出,卻又在轉眼間,便消失在黑暗深處,再尋不到半分痕跡。
與那詭異的目光一瞬不瞬地對視,子嬈只覺足下溫軟的江水亦化作涼意直竄上來,如一條冰冷的毒蛇,盤踞於未知的一隅,絲吐紅信,不知何時便將作出致命的攻擊。這感覺令得人渾身生寒,修眉一揚,眸一挑,子嬈忽地問道:“師叔祖,當年你們藉故處死妁憂,無非是想褫奪她長老之權吧?什麼私通凰族,倒沒聽說巫族還有這般禁令。”
歧師白眉牽動,眼中戾氣陡盛:“你說什麼?”
子嬈似未見他狠厲的目光,澹澹淺笑:“想來,若非趁她臨產生子之際猝然動手,巫族離境天大長老恐怕也不是那麼好對付。”
歧師森然冷道:“那又如何?”
子嬈仍笑,笑眸顧盼似曳流波,自是清冶魅人:“那關我什麼事?我只知師叔祖醫術高明,往後我們這些小輩還得靠您老人家多加照拂才是。”
歧師眼神幾度變幻,森森陰暗不定,最後,別有深意地掃了她兩眼,道:“不就是為那東帝嗎?你倒是對他緊張得很,就這點兒小事,也值得三番兩次來找我。”
子嬈唇畔始終帶笑,只是眼底星波深處卻見冷流漫繞:“我剛剛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