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晌之後,李信才低沉的對左右道:“去給他們收屍吧!”
幾乎是同時,牛金松與幾名親兵營的親兵衝上了刑場,在一片血腥中辨認著昔日同袍的遺體。很快,牛金松尋到了身首異處的李雙財,這位平素裡與之並不甚服帖的部下,此刻正圓睜著一雙血紅的眼睛,邋遢的鬍子頭髮被已經粘稠發黑的血液黏到了一起。手捧著頭顱,也不顧血液蹭滿了筆挺齊整的軍裝,他有種想怒吼和哭泣的衝動。
儘管三衛軍軍法森森,卻量刑從輕,多是鞭笞棍棒,很少有多人性命的,因此軍法雖嚴卻並不殘酷。而今這些人裡不過是貪墨了些銀子,就要為此失去性命,實在讓他難以接受,心寒不已。這幾個人裡,只有李雙財因為疏忽導致大火平白害死了許多人,或許他是死有應當,但拿袍澤兄弟來殺雞儆猴,這是不是有些不近人情了呢?
畢竟他們可是曾生死相依,並肩戰鬥的袍澤兄弟,而今只不過是貪墨了一些銀子就落得如此下場。牛金松=胸膛裡心亂如麻,忍不住望向鎮虜侯逐漸蹣跚遠去的背影,只覺得陌生無比。
突然,牛金松只覺得一隻手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這才從半蹲的狀態裡直起了身子,有親兵從他手中接過去李雙財的首級,裝殮進早就準備好的棺木中。是米琰站在了他的身邊,好半天才聲音低沉的道:
“慈不掌兵,鎮虜侯他也難啊,如果不辣手整頓,三衛軍就垮了!”
牛金鬆喉嚨裡咕噥了一下,兀自問道:“真會垮嗎?”
沒等米琰回應他,從百姓人群中卻如下雨一般投擲來了數不清的石塊,爛菜葉,噼裡啪啦的落在收屍的人群裡。那些犯官家屬們,自然如喪家之犬,狼狽不堪,只想著儘快將自家的老爺少爺們小心收斂好了。可這些盯著百姓們唾罵之冰雹的人裡也包括三衛軍諸位軍將士卒。
冷不防,一顆好大的爛菜葉正甩到了牛金松的臉上,這等於點燃了火藥桶,使得他失去了最後的理智,將手伸到腰間去抽雁翎刀,哪曾想卻抽了個空,原來今日有軍令,行刑之時任何觀刑之人不得攜帶刀兵。饒是如此,牛金松也仍舊怒不可遏,難道他們就不曾以性命相搏來保衛這該天殺的朝廷和這些麻木不仁的百姓嗎?
很快,米琰死死的抱住了牛金松的腰帶,幾名親兵也紛紛抱腿抱手,生怕這位親兵營官因怒而惹下什麼大亂子,現在正是重典責罰之際,如果他去撞這個槍口,弄不好也得和李雙財一般沒了性命。
“你們放開我,放開我,讓我教訓教訓這些苟且的刁民們!”
不論他如何掙扎,奈何雙拳難敵四手,幾個人將他抱的死死的,縱使牛金松伸手了得也難移動分毫,只能在原地憤怒的吼著。突然間,一根爛菜葉迎面砸來,他躲閃不及正砸在了他口中……
“快,都還愣著幹什麼?不趕緊請牛將軍回去?”
米琰覺得不能再讓牛金松留在刑場,否則一旦讓他得了空子,脫離眾人控制,沒準會惹出什麼難以遮掩的禍事來,到時就算鎮虜侯憂心替他遮掩也無能為力,畢竟滿南京城有那麼多雙眼睛在盯著呢。
“米先生,鎮虜侯有請!”
前來傳話的是李信的貼身侍從,所以儘管他現在有監軍的差事,但還是如以往在李信幕府中一般,稱之為先生。
米琰微覺詫異,這個當口鎮虜侯會叫他去有何事呢?之前不是明明說好了,由他善後處置那些行刑後的軍將遺體嗎?看來鎮虜侯肯定是臨時有了變化,這才急急叫自己去。米琰吩咐親兵營和憲兵營的人好生收好遺體,這才跟著李信的貼身侍從而去。
“甚?鎮虜侯要親往杭州?”
李信凝視著米琰,淡淡點頭,“是的!你看這是什麼?”說著將一封書信遞給米琰。他的聲音仍舊低沉,顯然情緒還在低落之中,沒能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