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雙財這才恍然大悟,想來畫兒也當如自己一般,經歷一番幸運之極的際遇而不得死。說起來李雙財也是運氣,當時他撲到了火油罈子堆上,卻萬萬想不到這最上面的罈子都是空罈子,因此手中的火把並沒有將火油點燃。李雙財的身子砸到罈子堆上以後,卻收勢不住,便直往城下滾去,底下便有實實在在裝著火油的罈子被壓碎了,火把湊巧落下,這才將火油點燃,燃起了一場不可收拾的大火。
說巧不巧,李雙財從城上跌下的位置底下正堆著一堆沙包,因此竟陰差陽錯的躲過一劫又一劫,而後毫髮無損。
李雙財看著眼前的畫兒,他本該恨她,卻無論如何都生不出恨來,但也不想就此再見她。
就在畫兒跳城的那一刻,李雙財在城牆內堆積過城牆的沙包上親眼目睹了那慘烈的一幕,也許正是因此,才在遇到曹兆吉之後,誓要取其性命。李雙財從畫兒的決絕裡發現了一個讓人絕望的事實,他李雙財不過是泥腿子一個,又從了流賊,即便當了官軍的內應,在她眼裡與那些流賊也沒有半分的不同。
李雙財還意識到,畫兒的告密當也不是威逼利誘之下才未知的,也許是主動為之,所為者不過是自己與那些流賊沒甚分別,如此一來自己必然會遭到曹兆吉的懲罰,雙方爭鬥不管是誰受死,她都算是為她的老爺和小姐報了一點點的仇怨。
一念及此,李雙財只覺得心裡冷的能滴水成冰,但又一轉念,自己不過是剃頭的挑子一頭熱,人家如此做,並沒有半分不妥。自己於她可曾又有半分安全之感了?在她的眼裡,彼時的自己就是個流賊而已!
但眼前的情景又是如何?東昌府被官軍收復,她該去找他的小姐和才是,如何還守在自己這個流賊身邊?
“你,你還不去尋你的小姐?守著俺作甚?”
豈料不問還好,這一問,她反而嚶嚶哭了起來。
“官軍收復了東昌府城,發現,發現小姐她,她已經懸樑自盡了!”
李雙財一想也是,被流賊佔了身子,便已經是失節,又辱沒了祖宗,哪裡還有面目回家鄉去面對族人?倒不如死了乾淨!他看了一眼身旁梨花帶雨的畫兒,張了張嘴,終於還是問了出來:“那,那你打算作甚去?”
誰知畫兒卻不答反問:“你,你不恨我嗎。我,我差點害了你!”
李雙財的頭搖的就像貨郎鼓,“不恨,不恨!俺為何要恨你?就算把俺放在你的位置上,也沒有幾句話就相信了一個流賊的道理!”
可畫兒的回答又出乎李雙財的意料之外。
“我如果說,我相信了呢?”
李雙財一時間覺得自己有點迷糊,想不明白畫兒言語中的意思。卻忽然聽到,屋外在喊:“鎮虜侯公審曹兆吉,鎮虜侯公審曹兆吉了!”
如何?鎮虜侯要公審曹兆吉?這個熱鬧可不能不可看!
“俺去看鎮虜侯,公審,公審曹兆吉,你,你去不去?”
畫兒卻回了一句:“都是些漢子聚在一起,我去作甚?”
李雙財恍然,便也不再多想,不顧剛剛醒來身子虛弱,一躍下了床榻,急急忙忙出門去看那鎮虜侯公審曹兆吉!
公審曹兆吉的現場就設在知府衙門外的一大塊空地上,出門便見入眼處人山人海。李雙財發現自己竟然被官軍安置在知府衙門裡將養,心裡莫名感動,這鎮虜侯果真是個信義之人。
“父老鄉親們,我是大明朝鎮虜侯李信!”
“鎮虜侯威武!”
“大將軍威武!”
鎮虜侯的名頭東昌府的百姓們沒聽說過,但是大將軍李信,卻早就如雷貫耳,京師裡編成的評書快板,早就隨著各地的商販,一路沿著運河傳了過來,此時此地街頭巷尾,不論老少都已經耳熟能詳。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