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這番接近於渾然天成的潛伏前進,幾乎已是本能。
距離驍果大營已不足五十丈,以兩人目力,已可以見到前方情況。驍果殘兵均手持鐵鑿斧鏟等,似乎正在洞穿山壁,間歇便有人從山腹之中運出挖下的山土。
謝淵蹙眉,驍果軍挖穿山壁是要做什麼?若是要開鑿密道,挖掘的方向卻又不太對。
遠處一個運送山土的驍果兵已漸漸靠近兩人藏身之處,穆玄英伸出手指,比了比謝淵身上,又比了比驍果兵。謝淵明白他的意思,笑道:“比我矮一些,還行,穿得下。”
兩人都打好了主意,待到那驍果兵到達一丈之內,穆玄英嗖地站起,那驍果兵嚇了一跳,還未及叫出“誰”,後腦勺便被槍柄一掃,應聲而倒。
穆玄英看著謝淵換上明光鎧甲,赤金豹盔拉下遮住臉,自己量了量運送山石的推車,抬了抬腳,腿傷還疼著,臉上不由得帶了些懇求望向謝淵。
謝淵將推車中的山土倒去些許,抱起他放入車內,輕聲笑道:“怎麼這種事你做來倒是十分熟練。”
穆玄英道:“許多酒館茶樓,每日夜間會有特定之人前去收廚餘,悄悄藏在廚餘車內可以混進廚房……”
謝淵失笑,卻又有些難言的憐惜,道:“若是被發現了該當如何?”
穆玄英低頭,望著自己絞在一起的手指,低聲道:“一般發現不了……我只拿幾個饅頭罷了,就算發現了,一般廚子小廝,也不同我們這樣的小孩兒計較。”只有一次,那個老闆不依不饒地要他們賠饅頭,莫雨氣急之下一手將堅硬的黃梨木桌生生抓下一個角來。此後莫雨說他絲毫武藝也不會將來如何防身,便教了他一招保命——小瘋子的保命招式也不同於普通武功的明哲保身,而是直插人心口同歸於盡的不要命打法。
謝淵心中難過,伸手揉了揉他的頭。他剛搬過山土,手上盡是泥沙,將穆玄英一張白淨的小臉塗成了花貓,穆玄英倒是嘻嘻一笑,似乎想起了什麼,自己埋下頭去將臉全部塗黑,乍一看只有兩隻黑白分明的眼睛澈然生光。
驍果營中軍帳中,南屏山地圖攤於案几,驍果殘兵頭領陽爻向副手道:“前幾日前來探路的民兵如何了?”
副手躬身道:“用了一天一夜的刑,那小子仍然絲毫不肯吐露是誰派遣他來,今早已經斷氣扔出去了。”
陽爻點了點頭,道:“多半也是望北村浩氣盟的人派來的。無妨,待山道鑄成水事一通,無論望北村還是倌塘,都不足為懼。到時我等便無須龜縮於此,可以望北村為營,以宇文寶藏為誘,待隊伍壯大,即便是浩氣盟也不在話下。”
副手恭敬道:“大人說得是。”
陽爻站起身來,甚為志得意滿,卻又不知想起了什麼,咬牙切齒道:“原本十年前我等便可以盤踞望北村,憑空殺出什麼赤馬五俠,什麼浩氣盟謝淵,傻不愣登的不要錢也不要命,折了我們多少弟兄……等山道打通,這筆賬遲早要他們血債血……”
他忽然像是被噎住一般再也說不出話,彷彿難以置信一般地低頭看向自己的胸口,一截槍尖從背而入透胸穿出,血花濺了面前的副手一臉。
副手茫然看向頭領的背後,一杆長|槍從營帳之壁穿過——陽爻怕死,這座中軍帳外覆毛氈,內裡以堅木鐵板為芯,此時那鐵板如同不堪一擊的嫩豆腐一般被戳出一個大洞,之後那杆長|槍奪一聲抽出,鳳點頭一般顫了顫,血灑了一地。
副手面如土色,幾乎是愣了半晌才想起大叫:“來人啊——”謝淵將穆玄英重新藏入推車,見這孩子滿眼的崇敬豔羨之意,笑了笑將長|槍插入車內山土之中,道:“先給你保管。”拉低頭盔,混入了聞聲前來的驍果軍中。
作者有話要說:
☆、五
灕水河岸天權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