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已經在這裡等了一個多時辰。
“蘭貴人誕下小皇子,陛下心情大好。怎奈天公不作美,雪後路滑使得陛下摔了。眼下太醫院的人都進了宮診治。陛下踝痛難忍,想來、想來陛下今晚不得回元龍殿了……”
沈茴幾不可見地翹了翹唇角。
她從容地吩咐讓太醫院的太醫們仔細為陛下診治,又讓人傳話給陛下道皇子降世是大喜向他恭賀,請他寬心。甚至又下令給蘭貴人封賞。
周道,仁厚。
稟話的小太監垂首聽著,在心裡感慨:皇后就是皇后,和那些妃嬪不一樣。
沈茴邁步出了元龍殿,沉月和拾星立刻迎上來。
沉月臉色如常,規矩又守禮。
拾星臉上的笑卻沒藏住。
沈茴看了拾星一眼,拾星立刻反應過來,她靈機一動,將臉上的笑擺得更燦爛些,說:“在這即臨新歲之際小殿下降生,是陛下大喜,是大齊大喜,是雙喜臨門!”
垂首的沉月眉眼間亦不由染上了一抹笑。
沈茴不由也笑了。
“說的好。賞。”沈茴由著宮婢服侍披了斗篷,將手搭在沉月的小臂上,拖著曳地的裙襬抬步離開。
沈茴走進庭院裡,遠遠看見裴徊光站在廊前。宮人站在他面前,卑躬屈膝地稟事。
沈茴一眼注意到裴徊光換了身衣服。
他身上不是那件寬鬆的雪衣,換了常穿的緋衣玉帶。在暗色的夜裡,火焰般挺立又耀眼。
他應該在廊前立了許久,緋衣肩頭積了一點雪。
沈茴收回視線,只當沒有看見他,目不斜視地往前走。
她來時還大雪紛飛,此時雪已小了許多,只零星飄著點雪沫子,連遮傘都變得多餘。烏雲也散開,露出一輪皎月普照萬里。
回永鳳宮的路上,沈茴望見許多宮人往樹端懸掛紅燈籠,才恍惚意識到真的要過年了。
輕搖的紅燈籠醞出幾許年味。
沈茴慢慢彎了彎眼睛,展出笑顏。
至於以這樣的方式失了身所帶來的遺憾與酸澀……
沈茴輕輕搖了搖頭,把萬種情緒都壓了下去,不準自己再想。
·
如今之時,家家都開始準備過年。
沈家亦是。
這些年家中變故接二連三,人口越來越凋零,到底是沒什麼心情,不過是走走形式,湊合過。
沈鳴玉一邊剪著吉慶的窗紙,一邊講著趣事,企圖逗爺奶和阿孃笑一笑。
小廝急急忙忙都跑進堂廳,連敲門問安都給忘了。
“撞了鬼了?半分規矩也無!”沈元宏斥責。
小廝竟真是把規矩全然忘記,連告罪行禮都沒有,呆呆站在門口,結結巴巴:“大、大爺回來了。對,大爺!就就就……就在門口!”
“誰?”沈元宏以為自己聽錯了。
駱氏膝上的針線簍子跌了,七彩的線團散落滿地。她分明不信小廝的話,卻還是雙腳不聽使喚,先一步往外跑去。
“父、父親?”沈鳴玉手一抖,窗花剪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