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奉君主,身上自然不得有尖利之物。收拾妥當之後,沈茴乘坐軟轎,去了元龍殿。
沈茴忐忑坐在明黃的龍床邊上,等著。
直到皇帝醉後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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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龍殿響起叱喝摔砸之聲,宮人跪了一地。
緊接著是拔劍之聲,皇帝身邊的小太監就這樣人頭落地。人頭軲軲,鮮血髒了鎏金地面。
沈茴裹在被子裡,隔著屏風,驚恐地望著皇帝揮劍亂砍的身影,鮮血濺在玉石屏風的山水畫上。
緊接著是宮女剋制的驚呼聲,然後是皇帝的咒罵聲和鞭打的聲音,再接著,就是些不堪入耳的聲音了。
帝后大婚之夜,皇帝殺了人,又隔著一道屏風寵幸了個宮女。
沈茴開始後怕。她沒有想到“月事忽至”這樣的小意外會引來皇帝如此的暴怒。她也不確定自己做的這點手腳是不是太冒險了。
屏風外宮女壓抑的低泣入耳,屏風這一側的沈茴緊緊攥著被子,整個身子都在發抖,眼淚一顆一顆地滾落下來,巴掌大的小臉淚洗一般。
原以為自己做好了準備,這才曉得境況比她想得可怕得多。
她害怕。
她想回家。
誰能來救救她,帶她離開這裡……
聽見腳步聲的時候,沈茴身子一僵,驚懼地抬起眼睛。她害怕醉酒的皇帝去而復歸,拿著劍來殺她!
視線早就被淚水模糊,她眨了下眼睛,眼眶裡盈著的淚珠滾落了下來,才堪堪看清來人。
不是皇帝!
沈茴瞬間鬆了口氣。
那是個身量修長的男子,紅衣玉帶,裹著一件月白棉氅。他從外面進來,帶進來一絲涼氣。
沈茴下意識地扯了扯被子,裹住著寢衣的身子,又後知後覺反應過來,這宮裡哪有旁的男子?
“娘娘受驚了。”
他平和的聲線裡似無喜怒,又隱約泠泠帶著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意。
沈茴還沒有從驚懼中回過神來,呆呆望著他逐步走近,她一動不動,只有眼淚還在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他停在龍床前,距她一步之遙。沈茴看清了他的模樣。
他五官漂亮得世無其二,是沈茴不曾見過的白玉無瑕仙人貌。他薄唇微抿,始終勾著一抹若有似無的淺笑。偏偏他垂目睥著旁人時,那雙漆色的眸子裡不含一絲情緒。
“你是什麼人?”沈茴皺了下眉,警惕起來。
他忽然笑了,重重燭影落在他的臉上,他的神色被襯得莫測起來。
“裴徊光送娘娘回永鳳宮。”
裴徊光。
沈茴打了個寒顫。
對於她的反應,裴徊光毫不意外,神色不曾變過。
沈茴怔了一瞬,顫著手匆匆掀開被子下床。她想逃離這裡,越快越好。即使救她離開的人是另一個惡鬼。
許是受了驚,許是腿上疼著,沈茴雙腳落了地,卻身子虛晃站不穩,惶惶又跌坐回床沿。她還沒來得及重新起身,裴徊光的小臂已遞了過來。
沈茴悄悄吸了口氣,鼓起勇氣,小心將手搭在他的小臂上,也不敢真讓他扶著,只虛虛搭著起身。
“娘娘這竹骨鐲很別緻。”
銀鐲擦著他錦緞衣料。
沈茴指尖兒顫了一下,想解釋什麼,櫻唇微張,卻腦子裡一片空白,不知道說什麼。下一刻,她虛扶著的小臂離開了,她的手還僵在那裡,忘了收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