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一想到宮中的愛妃們漂亮的臉蛋上腐爛落疤……嘶……他捨不得。
皇帝嘆了口氣。
兩位太醫很快下去,沒多久內宦捧著煎好的湯藥。皇帝悶頭一股腦喝了,然後揮了揮手,將所有人遣退。他佝僂著躺下來,因為發冷,打了個哆嗦。
他忽然又想起沈荼了。想起他還沒有當皇帝之前的日子。本是聖上賜婚,他不喜歡沈荼強勢的性格,沈荼也看不上他……那時候沈荼管他多嚴啊……根本不准他納妾。他忍不住出去偷香,被沈荼發現了,還差點被她打了個半死。那麼粗的棍子了,全往他身上敲……那麼大的勁兒……
皇帝最近總是想起很多沒當皇帝之前的事情。他回憶著縮著頭過日子的過往,孤零零地慢慢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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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被診斷染上了花柳之症,頃刻間傳到了裴徊光耳中。
正如兩位太醫所想,皇帝的荒唐,染上髒疾是遲早的事情。裴徊光安排山音進宮,不過是等得不耐煩了,不想等他自己染上,助力一把。
裴徊光捏著一條小金魚的尾巴,讓它大頭朝下。他垂目,欣賞著離水的小魚金拼命掙扎的可笑模樣。
他吩咐:“將陛下染病的事情,悄悄遞給個宮妃。”
“是。”順年轉身去辦。
裴徊光盯著掙扎的小金魚好一會兒,直到它徹底不動彈死透了,才鬆了手,讓它跌進魚缸裡。回到水裡的小金魚已經死了,終於回到了死前那般渴望的水中,然而小金魚已經感覺不到了。小金魚在水裡慢慢翻轉,露出白肚皮。
裴徊光拿著帕子擦著小金魚落水時,濺在指上的水滴。
宮中帝王染上髒疾是很容易在初期發現的,髒疾種類繁多,山音傳給皇帝的這一種髒疾,並非不治之症。
裴徊光根本沒想過讓這低等的髒疾奪取皇帝的性命。
他可不想殺姓齊的。
但是他要把皇帝染上髒疾的事情傳出去。只需要將訊息遞給個宮妃足夠,這世間沒有什麼秘密可以保守。很快,皇帝染上髒疾的事情就會在後宮傳開,在朝堂傳開,又在天下傳開,人盡皆知。
他不要狗皇帝的命。
染了髒疾的皇帝,才能坐實淫暴昏君的罪名啊。嘖,想想百姓用鄙夷的口吻談論皇帝,裴徊光心裡便覺得快活。
沒幾日就要離開容陽,容陽這地方,剛好有幾個名單上的人。這不是巧了嗎?
裴徊光推開門,緩步走出去。
甬道於院牆之間,栽著一排杏。杏花初開,試探著綻出雪白的花兒。
裴徊光遠遠看見了沈茴。齊煜拉著她小跑,衣袂與裙襬輕揚,披帛險些落了。
嘖,連個小孩子都跑不過。
裴徊光隨手摘了雪白的杏花。
沈茴拉著齊煜停下,低頭與他說話。
齊煜視線越過沈茴,大聲喊了句:“乾爹!”
沈茴回首,訝然裴徊光就在她身後。裴徊光抬手,將初綻的雪白杏花,斜斜插在她雲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