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茴抬起眼睛偷偷看了裴徊光一眼,又迅速低下頭,假裝自己沒有偷看他。只是唇角忍不住翹了起來。
“去。淨了口再回來睡。”
“不要。”沈茴小小聲地拒絕。
裴徊光站在她身邊,伸手捏了捏她的臉,說:“快去,要壞了牙。”
沈茴晃了晃腿,垂著眼睛小聲說:“走不動……”
裴徊光將她抱起來,帶她去淨口。沈茴乖乖地坐在凳子來,並不接裴徊光遞過來的木杯子。裴徊光笑了笑,掰了齒木,給她淨齒。
沈茴實在是過於體弱,漱口之後,眼睛便合上了。待裴徊光來抱她,她軟軟地靠在他胸口,不等回到床榻,就已幾乎進了夢中。
裴徊光小心翼翼地把沈茴放在床榻上,為她蓋上被子。
他長久地立在床邊,深深凝望著美好的她。
竟,在她酣眠的床榻旁,靜默地深深望著她,直至天光大亮。
·
清晨,簫起站在書案後面,執筆描繪山河圖。
閆富快步走進來,詢問:“主上,那些人怎麼辦?”
那些,參與此番劫持齊煜,卻陰錯陽差劫持了皇后娘娘的人。
閆富繼續說:“東廠的人圍而不動,許是裴徊光因事絆住,還沒有下令。”
簫起繼續描繪錦繡山河圖,他問:“你說,裴徊光若想殺這些人。我們能阻止嗎?”
閆富面露難色,猶豫片刻才開口:“有些艱難……”
簫起笑笑,他將硃筆放下,再換了支浸了綠色染料的畫筆,開始仔細描繪每一片枝葉。他一邊饒有趣味地作畫,一邊說:“那就把人親自送去給他殺來解氣。”
反正,他也不是第一次送人去給裴徊光殺。既然他抓了名單上的人送去給他,他不買賬。今日,便換一些人送去。
閆富愣住。半晌,他再問:“那蕭公子呢?”
簫起作畫的筆停了停。
蕭牧?
簫起猶豫了一下,才再開口:“這人留著還有用。倒也不必維護,咱們不管這人,裴徊光未必會殺他。”
“是。”閆富應一聲,立刻轉身往外走。
簫起繼續畫畫,在給一片葉子著色時,忽然畫歪了一筆。他皺了皺眉,眉宇間露出不悅的神情。分明這很不起眼的一筆,很容易再畫一片葉子遮過去,可因為並沒有符合他原本的設想,他便棄了這張認真畫了多時的山河圖。
簫起放下筆,拿起書案上的菩提手串,放在手中捻了捻,再戴在了腕上。
他將被棄了的山河圖拂去,換了一張新紙,開始根據記憶,去描繪沈菩。
許久之後,身形姿態已畫完,五官卻空著。
已經過去五年多了,沈菩曾刻在他心裡的面目逐漸變得模糊起來。
簫起懸筆,長久地凝視著畫面上空著的五官。他不敢輕易落筆,因為他寧可不畫她的眉眼,也不像畫錯她的樣子。
簫起忽然想起昨天晚上見到的沈茴的臉。她長得倒是像沈菩。簫起重新落筆,去填滿畫卷中美人空著的五官,按照昨夜所見,沈茴的五官輪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