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顧凌鮮卑。棄身鋒刃端,性命安可懷?父母且不顧,何言子與妻?名編壯士籍,不得中顧私。捐軀赴國難,視死忽如歸!」
再幾下直敲進人心的重絃音,琴音倏止,餘韻仍縈繞不去。
她唱的是三國時代曹植的名詩《白馬篇》,以濃墨重彩描繪一位武技高強情懷壯熱的遊俠少年,大有易水悲歌的遺韻,充滿壯士一去不復還的豪情壯氣。由紀千千甜美婉轉的嗓音去縱情演繹,在鮮明的景象底下,卻處處匿藏著激情的伏筆,哀而不傷。而壯烈的情景,以她獨有的方式娓娓道來,份外有種緊壓人心的沉重和濃得化不開,舉輕若重的情懷。
謝安動容轉身,衝口而出道:「唱得好!」
佈置高雅的廳堂內,紀千千席地靜坐在另一邊,纖長優美的玉手仍按在琴絃上,明媚而帶著野性的一對美眸,像在深黑海洋裡發光的寶石般往他射來,無限欷殻У廝蘋刮創癰詹徘僨�某聊韁謝馗垂�窗悖�嶸�潰骸改憷先思銥櫱ǎ∥�趺匆�弈兀俊�
每趟謝安見到這位被譽為秦淮第一的才女,總有像第一次見到她的驚豔感覺,那並不涉及男女私慾,而是像對名山勝景的由衷欣賞。她除了無可匹敵的天生麗質和秀美姿容外,紀千千那靈巧伶俐的性格氣質更是令人傾倒。她絕不是那種我見猶憐,需要男人呵護疼愛的女子,事實上她比大多數鬚眉男子還要堅強,天生一種永不肯向任何人馴服的倔強,一種永不肯為遷就而妥協的性格。她的琴固是名動江左,她的劍亦是大大有名。建康都城的權貴想見她一面,還須看她小姐的心情。
這無所畏懼的美女,花容秀麗無倫,烏黑漂亮的秀髮襯著一對深邃長而媚的眼睛,玉肌勝雪,舉手投足均是儀態萬千,可以熱情奔放,也可以冷若冰霜。謝安隱隱感到她並不如表面般,甘於過秦淮第一名妓賣藝不賣身的生涯,而是在渴望某種驚心動魄的人或事的出現。
偌大的盛堂,只有他們兩人,傾聽著河水溫柔地拍打秦淮兩岸。
紀千千從不在意自己傾國傾城的仙姿美態,儘管她貴族式筆直的鼻樑可令任何男子生出自慚形穢的心情,大小恰如其份的豐滿紅潤的香唇可以勾去仰慕者的魂魄,可是當她以輕盈有力的步伐走路時,頎長苗條的體態,會使人感到她來去自如的自由寫意,更感到她是不應屬於任何人的。
她穿的是右衽大袖衫,杏黃長裙,腰束白帶,頭挽高髻,沒有抹粉或裝飾,可是其天然美態,已可令她傲視群芳,超然於俗世之上。
謝安來到她琴幾的另一邊,油然坐下,沒有直接答她的問題,卻道:「治世之音安以樂,其政和;亂世之音怨以怒,其政乖;亡國之音哀以思,其民困。以上之言,只是腐儒一偏之見。乾爹卻認為曲樂只要情動而發,便是佳品。像千千的琴音歌藝,根本不到任何人來品評,是屬於夜空明月映照的秦淮河,琴音歌聲牽起的澎湃感情,在河浪般的溫柔中激烈暗藏地拍打著繁華的兩岸,餘音便像泛映河上的波光。」
紀千千從跪坐起來,為謝安擺酒杯子,笑意像一抹透過烏雲透射出來的陽光,喜孜孜的道:「乾爹說得真動聽,讓我們忘掉世間一切煩惱,千千敬你老人家一杯。」
兩人碰杯對飲。
謝安哈哈一笑,放下酒杯,欣然道:「我常在懷疑,天下間是否有可令我乖女兒傾心的人物呢?」
紀千千不依地白他一眼,嬌媚處足令謝安心跳,淡淡道:「至少乾爹便可令女兒傾心嘛!不要把千千看得那麼高不可攀好嗎?」
謝安啞然失笑道:「若時光倒流,乾爹仍是年輕少艾之年,定不肯放過拜倒千千石榴裙下既痛苦又快樂的滋味。就像建康城內為千千瘋狂的公子哥兒,可是至今仍沒有一個人得千千青睞。聽說司馬元顯那傢伙昨天在鬧市向千千糾纏,結果落得灰頭土臉,成為建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