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燈。”王綸高聲下令。
一串紅燈籠緩緩升上主桅杆,在黑夜中極為耀眼,於此同時,旗艦上的風燈盡數點亮,就像上元節的燈火一樣輝煌燦爛;隨著旗艦燈火的點起,四周的數千條戰船上就像烏雲過後的夜空一般,次第亮起燈火,江面上在一瞬之間變成了繁星點點的夜空。
“探查水道。”
“水道無恙。”
“分隊通行兩側水道,快速透過梅子洲抵達後方寬闊江面,鐵頭船閉燈準備。”
“準備完畢。”
短短時間內,旗艦上一條條的命令發出,周圍的戰船迅速回應並作出調整,戰船迅速在梅子洲上方的江面上分為兩隊,順著被江心洲一分為二變得越發湍急的水勢從兩側的航道上直衝下來。船上的兵馬嚴陣以待,船頭船舷兩側的佛郎機火炮也高高昂起了頭。
首批沿著兩側衝下來的是四十餘艘雙桅大船,船頭都用鐵皮加固,如幾十只怪獸碾壓而來,船首劈開層層巨浪,將水面犁成一道道深溝,上面滿載兩百餘名士兵,裝備了四門大炮,可謂是武裝到了牙齒。鐵頭船的吃水深度達六尺多,他們開道不僅是因為他們火力強勁,也是因為但凡他們能航行過的地方,後面的船隻根本不必擔心航道的深淺。
然而,過了江心洲側面三里多的水道之後,打頭陣的三艘鐵頭船忽然劇烈的震動起來,船上計程車兵被震的東倒西歪,船行速度一下子變得緩慢起來,緊接著,一片慌亂中,船隻被不可抵抗的水流力道衝的緩緩打橫起來。
“怎麼回事?”船上軍官聲喝問。
“好像觸礁了,船下邊好像有礁石阻隔。”掌舵計程車兵滿頭大汗的回答,同時數十隻火把伸出船舷之外檢視情形。
“怎麼可能?這裡可是最深的航道,哪來的礁石。”軍官大罵,探頭去看船舷下方,火把照耀之下,側過來的船身下方嶄新的劃痕宛然在目。
“他孃的,確實是觸礁了。立刻轉舵,右舷探槳往北推,不能在這裡擱淺,後邊的船隻都要到了。”
右側船舷下方數十隻孔洞中探出三十餘隻大槳,奮力抵住水中的物事,用力將船體往北推離,此法當真有效,片刻後,船隻轟隆震動,似乎脫離了礁石的阻隔;船上的官兵尚未來的及慶賀,便覺得船身再次巨震,數名士兵被反向之力拋離甲板,慘叫著落入滾滾長江之中。
“又他孃的怎麼了?”軍官大吼大罵,從甲板上爬起身來,下一刻他傻了眼,左首的另一條戰船的高大船頭正對著自己船的左舷,就在自己的船脫困滑往北邊的瞬間,另一艘本在十幾丈間隔之外的鐵頭船竟然不受控制的直接撞擊到自己的左舷上,堅固的鐵頭已經將左舷撞得稀爛,那艘船上的兵馬也是驚呼不斷,船尾正打橫緩緩朝下方滑動,整艘船也到了傾覆的邊緣。
“萬老六,你他孃的瘋了麼?”軍官站在甲板上朝對面大喊。
“船隻觸礁了,根本控制不住,直接被水流帶的衝向你的船,老子有什麼辦法。”萬老六趴在船頭回應著,一面厲聲下令拋錨穩住即將傾覆的船體。
“不能拋錨,這裡拋錨豈不是要阻斷後面的船隊麼?萬老六,你是豬腦子麼?”
軍官的話尚未落音,便被一片驚呼聲打斷,順著士兵們驚慌指點的方向看去,後方一艘木船出現在燈光照耀的範圍裡,正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撞擊過來,那船上計程車兵們顯然也看到了橫亙在前方的兩條鐵頭船,正手忙腳亂的想轉舵偏離方向,但哪裡來得及。
三艘船近六百士兵目瞪口呆的見證下,木船以一往無前的大無畏氣概轟然撞擊過來,就像是一隻木塞子,楔進了兩艘鐵頭船之間的夾角里。這一撞木屑紛飛聲響震天,三艘船上計程車兵躲閃不及,上百士兵如跳蚤一般飛上半空,運氣好的重重摔回甲板上,運氣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