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鬼有氣無力地躺在樹窩裡,身邊擺著一些鍾珍從前雕刻的石頭娃娃,還有幾本翻得很舊的書。
他原本的床鋪上卻睡著一個另外人,一個鐘珍很熟悉的人,睜著一雙機靈的眼睛,帶著無限喜悅地看著她。
“孟來寶。。。你。。。怎麼在此?”鍾珍驚喜若狂。
見到朱子陵和孟來寶她真的很高興。可是這實在是一種悲喜交加的複雜心情,因為有的人來了。有的人大約永遠不能來。
這不是厚此薄彼,人不是書上描繪的那些聖者,做不到對所有人一視同仁的博愛。鄰居家的好心大嬸與自己家的阿婆相比。當然是後者更加重要。
孟來寶與獨孤破城也是無法相比的。
曾經的寧國少年,已經變成一個看著二十七八歲的男子,比她瞧著都大了。鍾珍忽然有一種我家的小弟長大了的欣慰感。
“你不是說等我到了煉魂期就來看我嗎?”孟來寶癟了癟嘴,“就知道是騙人的。”
鍾珍尷尬地笑了笑:“哎,你這孩子,還是和從前一樣。不過你來瞧我也是一樣嘛。”
“孩子!你居然叫我孩子。”孟來寶以手扶著額頭。
他雖然不記得自己多少歲了,一百多歲到煉魂期。翻越過大雪山之後,在這個小空間裡又呆了四十多年了。
怎麼也得一百六七十了。
“在鍾姐姐的眼裡,來寶永遠都是孩子!”鍾珍很珍重地講道。
“這話我愛聽!”孟來寶頓時高興起來。
小鬼彷彿是心有不忿。猛地樹藤臥榻上坐起來,冷冷地插嘴講道:“為了你這位弟弟,我省吃儉用這麼多年,竟然一點都不關心我是不是餓瘦了。既然他是弟弟。那你是不是該認我做個兒子啊!”
鍾珍將關注挪了一部分放在小鬼身上。極力地想說什麼,卻什麼都說不出來。她一直都有一種在做夢的感覺,自從醒了之後就一直在做夢,一個很可怕的惡夢。
即使從臥房裡走到外面,又走到露臺的魚缸邊,她仍舊覺得自己還躺在臥房中的大鳥窩中,眼睛閉著在沉睡之中。
無法拋開的惡夢,真讓人傷懷!
即使看見孟來寶。這份驚喜也不能讓她從惡夢中醒來。就連小鬼說要做她的兒子,鍾珍也笑不出來。
她極力地想說些有趣的笑話來。但是有的時候人是需要獨處的,因為面對他人的時候似乎非常的詞窮。
鍾珍舔了舔發乾的嘴唇,她剛才喝了一碗粥,卻感覺粥粘住了喉嚨。她努力到最終只對小鬼說了一聲,“你太老了。”
小鬼悻悻地又躺下來了,隨手拿起一本書翻起來,“以後你有事別求我。”
還有一件事,鍾珍必須要求證。“我必須還得求你做一件事,很重要的事。再去那個山洞看看,瞧瞧裡面的牌子還有沒有。”
過去了這麼久,小鬼哪裡記得什麼山洞不山洞的。鍾珍只是睡了一覺,四十六年前的一切彷彿是昨天,可是別人卻真的過了那麼多年。
她從未覺得與人交談是如此辛苦費神,詞不達意顛三倒四地解釋了一番。
小鬼終於聽懂了,就是曾經放置乾坤鏡的那個山洞,隔壁有個小山洞,牆壁上掛著許多玉牌。牌子上面寫著“散修蕭不凡”,“蒼穹劍派慕青松”,“百草門田路遠”,“九天道宗洪天明”等等。
小鬼心想,他當時費了好大力氣,照著那些字描,將所有人的名字都給描下來了。鍾珍當時還笑話他的字醜。
不肯認他這個兒子,竟然還要他幫忙。本來小鬼還想推推兩句,結果鍾珍已經將他提到手中,根本不打算徵求他的意見。
唉,算了,沉睡了這麼多年,暫時原諒她吧。偉大的人需要有偉大的胸懷,小鬼如此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