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九,炎日無風。
袁成夏自小尤為懼熱,這樣的天氣,往年裡她都幾乎是抱著冰盆過的。幸好這不知名的別莊,林木森森,花木眾多,倒是有幾分涼爽之意。顧沅也不曾苛待她,屋子四處也都放置了幾個冰盆子。
但美中不足的是,窗邊多是花草,蚊蟲甚多,袁成夏又是天生吸引蚊蟲的體質,因此即使再三使用薰香絲帳之流,她仍是被咬了好幾口,尤其是脖頸那裡,白嫩的肌膚上一個刺目的紅疙瘩,又被她抓了幾下,變成紅殷殷的一片,很是嚇人。
這天午時,袁成夏照例用過午膳,坐在榻上發了一會兒呆,就躺在床上午休。惱人的蟬還在樹上吱吱鳴叫,只叫的人心浮氣躁。
顧沅派來的丫鬟很會看人眼色,見她煩躁,便偷偷出去命人用竹竿黏粘之。剩下的幾個手持美人扇,正兢兢的給她打扇。袁成夏嫌她們煩,揮手就命她們退下了。
不過一會兒,外面的蟬聲小了許多,袁成夏還心想,好俊的法子,竟這般快速?她躺在石青色的帳子裡,帳角都掛著裝有驅蚊香料的錦囊,冰涼的瓷枕此刻正舒服,她面朝帳裡側臥,手裡拿著檀木小扇,有一搭沒一搭的扇著,眼前開始朦朧起來,漸漸有了睡意。
腦子裡模模糊糊的,分不清是夢還是現實,袁成夏好像又回到了□□歲的年紀,她自幼不喜說話,常靜靜的自己坐在角落裡,看別人說話行事,自己也頗覺有趣。
那日家中來了相熟的世交,帶來一位溫雅俊俏的小哥哥,那位小哥哥對她笑的很燦爛和暖,她很喜歡他。母親讓她盡地主之誼,好好招待這位世兄,她高興的將他帶到了自己最喜歡的花園裡,讓他看自己養的蘭草。
誰知轉眼那位小哥哥就將她帶到了外面,繁雜糜爛的小巷子,陰沉潮溼的晦暗屋子,他捂住自己的口鼻,抓住自己的頭髮,強迫自己從縫隙裡偷窺裡面絞纏在一起的身體。
她怕的要命,又噁心的想吐,她要哭出聲來,卻被他扭曲瘋狂的眼神震懾,硬生生的憋著不敢出聲。
那種狹小空間裡黏膩的感覺,熱乎乎的噴在脖頸上的氣息,掙脫不開的桎梏,是袁成夏一生的噩夢。
而後,她大病一場,有意無意的將這件事情埋在心底,也許是忘記,也許是不想記起。但毫無疑問,這段不堪的記憶,她怎麼都不想拾起。
現在她竟再一次憶起這件事,夢裡清晰的觸感讓她不寒而慄,她好像又變成了那個□□歲的女童,怎麼都掙脫不開後面的鐵臂,不敢看不想看的噁心畫面被逼著接受,她嘴裡發出細碎的痛苦低泣,啜泣的聲音在諾大安靜的臥房裡,格外的清晰。
阿久就是在這時候進到這裡的。
他目光所及,便是這樣的畫面:身姿曼妙的少女側臥在如煙般朦朧的紗帳,如山巒起伏的曲線,讓人忍不住喉頭一緊,鼻頭充血。他緩緩撩開她的帳子,卻看見她如雲般蓬鬆青絲下玉白的小臉盡失血色,倉皇又無措。鬢角被汗水泅溼,幾縷黑髮粘在臉頰,緊蹙的眉頭下,捲翹的睫毛滲出晶瑩的眼淚,櫻唇微張,發出聲聲低泣。
他心裡一痛,低頭想喚醒她,卻一下子愣在半處,殷紅的痕跡在雪白嬌嫩的鎖骨處格外的顯眼灼目,佳人衣衫凌亂(純粹自己睡相不好),粉拳緊握,香腮泣淚,頸上還有傷痕,難道不是被歹人欺辱後的慘象?!
他心裡一股鬱怒交加,想炸開了鍋的恨,一瞬間充上頭頂,只覺得天靈蓋突突的跳動,他把拳頭捏的咯吱吱的響,上面青筋暴起。
但縱使心中再愧再恨,此時也不是發愣的時候。阿久壓住心頭翻騰的情緒,點點袁成夏的雙頰,輕聲將她喚醒。
袁成夏淚眼朦朧竟模糊看見高大的男人,她以為是顧沅,驚的尖叫一聲,慌忙往後躲。
阿久抓住她的手腕,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