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做了一會女紅,眼見天色已晚,荼蘼便也無心再做下去。將手中已然繡完一枝牡丹的鞋面遞還給紅英,笑道:“今兒不早了,都歇著罷!等明兒得空,我再幫你作!”
紅英忙接過那塊鞋面,只見紅花嬌豔,翠葉欲滴,栩栩然若見實物,不由的嘆了口氣:“小姐若果真替我作了這個,我手上這個,卻還怎麼能用!”
荼蘼一笑,隨口道:“那我便替你做完這一雙鞋面便是了!不過你日後若學得精了,可要替我做個十雙八雙補償我才是!”她自幼身邊跟的便是段夫人房裡極有體面的大丫鬟。從前的飛霜與她雖名為主僕。二人實如姊妹一般,一同說笑一同玩耍。故而她也早習慣了對身邊丫鬟親厚,這一番話說得理所當然,並不覺得有任何不對之處。
紅英怔了一下,默默看她許久,才輕聲道:“多謝小姐!”紫月在旁亦是一臉錯愕。
二女收拾好繡篋,捻暗了油燈,服侍荼蘼睡下。荼蘼折騰了這一日,又作了一刻女紅,躺下後,這才發現自己精神淨是極好。一時浮想聯翩,竟是好半日也還是不曾睡著。
一邊守夜的紅英已沉沉睡去,鼻息顯得勻淨而綿長。她懶懶的翻個身,安安靜靜的看向窗外。窗外一抹月色明淨,今年秋日的天氣竟是出奇的好,這麼些日子了,竟沒下過多少雨。她正想著,忽見窗外有黑影輕輕一晃,竟是輕捷如狸貓,她悚然一驚,旋即不可思議的睜大了眼。下一刻,門已無聲無息的被人推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閃了入內。
指風嗤嗤聲中,那人已笑吟吟的過來,神態是一如既往的悠然與閒散。荼蘼苦笑看著他:“這裡可是昭德殿!”她道,心中既覺甜蜜又有些說不出的擔憂。
林培之嘿嘿一笑,抬手一揭紗帳,人竟已上了床榻。他夜半穿門入戶,已是常事,但上榻卻還真是第一次,荼蘼震驚的看著他,一時竟不知該如何反應才好。
林培之見她表情僵硬,不覺低聲笑著提醒:“這裡可是昭德殿左近,皇兄雖許我今夜留宿宮內,但坐在桌邊與你說話,也還是太冒險了些!”原來他與季竣灝等人一道喝完送行酒後,便使人送了訊息去寶親王府,令府中人等打點明兒啟程的行禮,自己卻又返身入宮。
承平帝之所以這般著急的要打發他離京,為的本是他的安全,心中何嘗捨得。見他將至傍晚忽然又回了宮,心中自是驚喜交集,留他用了飯後,眼看天時已晚,便留他住下。林培之之所以入宮,打的原就是這個主意,承平帝一留。自然正中下懷,當下順水推舟的便答應了。在寢殿內陪承平帝說了半日的話,卻是直到方才,才得脫身出來。
荼蘼見他一副老是不客氣的模樣,不禁有些無奈,沉默片刻,終究也沒趕人。林培之和衣躺在床上,枕在荼蘼枕上,只覺幽淡清香陣陣襲人,只是在這幽香陣陣中,終究不免夾雜了有幾分刺鼻的藥油氣息,雖說與荼蘼的體香混合後,並不覺得如何難聞,但終究還是讓他在綺念之外,想起了荼蘼的腳傷:“腳上可好些了?”
荼蘼輕輕搖頭:“怕是要將養兩日才得好!”
林培之皺眉道:“早些時候我看著,似乎並不嚴重!”
荼蘼憶及抹藥時的情狀,面上不覺又是一紅,好在房內昏暗,倒也不虞為人發覺。
她不願將窘事細細道來,只敷衍道:“那時才剛傷著,還不甚顯,此刻已有些青淤了,不動倒還好,一動便是鑽心的疼!”
林培之呵了一聲,張口想說讓自己看看,卻又知她必定不讓,只得將話又咽了回去,只道:“那你便好生歇幾日!我已使人為你留了一條快船,皇兄若放你出宮,你便速速往玉帶河。春草亭邊上,會有個帶笠帽的男子在等著你。他叫向玖,你該記得他才是!”
荼蘼低頭想了一想,點頭道:“向玖,就是你身邊的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