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可是,你是沒見到那一家子,個個哭天搶地的,說他們家的姑娘先叫皇子下了定又給退了婚,還有誰家敢娶啊?索性一頭撞死或者進廟裡做姑子算了。鬧騰了兩個多月了都沒消停,聽說那姑娘上吊了三四回。九哥,人家一個好端端的姑娘,作踐了怪可惜的,要不,要不,你還是納了吧?”
“這事兒輪不著我管,”表哥冷冷地說,“解鈴還須繫鈴人,你自想辦法,我不能出面。滿打滿算,賠上她家幾千兩銀子,也就罷了——從我的賬上出吧。胤俄,你急匆匆地跑過來就為了這麼芝麻點子大的事?”
“唔,還有,還有點兒急事兒。”胤俄使勁兒地絞著手。
“怎麼啦?”表哥問道。
“我家那個沒過門兒的福晉,唉,你們也曾見過的。”胤俄嘆了口氣說。
“烏日娜姐姐怎麼啦?”我關切地問。
“她倒是吃得好、睡的香,她帶來的人馬我可消受不起……”胤俄憤憤地說,“雖說是個蒙古郡主,可是滿京城裡誰不知道,那些蒙古王爺無非是個放羊、牧馬的頭頭兒,最是窮得叮噹響了,哪一年不得靠著皇阿瑪的賞賜過冬?我那個準福晉,唉,從錫林郭勒盟帶過來一大票兒的人和數不完的駱駝、牛羊、馬匹。從去年夏天起,他們自帶的錢糧就使光了,轉住到了我的皇莊上,一年的吃穿用度下來,把我給窮精了!還有那群該死的畜生,足足糟蹋了我兩處牧場才放得下。今年春天偏偏又下了崽子,現在只怕是啃禿了牧場的草兒都不夠!我吩咐人宰掉幾百頭,還沒動手,烏日娜的僕從就上門興師問罪了,說郡主的陪嫁,輪不著姑爺發落……兩位哥哥給我評評理看,這叫什麼事兒?”
胤俄的話音未落,大家都已撐不住了,忍俊不禁地笑起來。
“那你有什麼打算?”胤禩追問道。
“我,我能怎麼辦?皇阿瑪把這冤孽指給我,我還不得照單全收?說到這兒,真是羨慕你們兩位,福晉一過門就帶進來大筆嫁妝;哪像我,那蒙古胖妞兒捎過來一屁股的債,害得我滾油鍋裡的銀子都急著撈出來花!今天來就是找九哥借點救急銀子,十一月份就要大婚了,沒個五六萬兩銀子還真撐不住!”
“胤俄,不瞞你說,我前幾年賺的銀子,盡數買了東西。”表哥鎮定地回答。
我臉倏地一紅,幸而天色已晚,胤禩看不出。
“今年的款子,一半投到了江淮的鹽務,另一半,”表哥指了指後面裝潢一新的殿宇,“都花在了大婚上。而東北那邊販人參的錢,要到臘月裡才能收齊。現在,我也是光桿兒司令,手頭上只有兩萬三千多兩銀子,你既急著用,就盡數拿去吧。”
“行行行,我這就去找你管賬的毛太,先把能提出的錢取來救救急。要不明兒個她病死一隻駱駝、餓壞半口人,又得找上我。唉,被那婆娘逼得非得上山為寇不可!”胤俄說著,匆匆又喝了碗蓮藕羹,說聲“告辭”,便一陣風兒似的走了。
“想不到老十這麼爽利的人,被個蒙古媳婦兒逼得沒了轍。嗬嗬,咱們哥兒倆還真是走運!”表哥笑著對胤禩說。
夜裡,我輾轉反側地睡不安穩。“霏兒,怎麼啦?”胤禩問。
“你也知道的,我自從那年從承乾宮臺階上摔下來,夜裡老容易走困,睡不踏實。”我輕輕地說。“擾到爺了吧?”
“沒什麼,你安心睡吧,我在旁邊呢。”胤禩隔著衾被,擁抱著我。我從被子裡伸出手來,摟上他的脖子。“爺,你怎麼也沒睡著?”
“我在想著老十的事兒。”
“怎麼啦?”
“小時候,我最羨慕的就是老九老十,他們的母妃地位尊貴,皇阿瑪把他們捧在手心兒裡。從上書房的師傅到宮裡的奴才,沒有一個不對他們曲意逢迎。我記得十歲那年隨著皇阿瑪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