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身邊的妃嬪宮女們紛紛用繡帕握住嘴,拼命忍住笑,連惠、榮、宜、德四妃也一改方才的正襟危坐,憋著笑,身子直顫,髻上簪子一晃一晃的。
太后扭頭看向幾位兒媳婦兒:“這孩子說得極合哀家的心意。不愧是蒙古姑娘,果然直爽坦率,有幾分我入宮前的性子。你們看呢?”諸妃紛紛點頭稱是。
“孩子,你過來,坐到奶奶身邊來!”
那郡主遲疑了下,道:“太后奶奶,父王說不能冒犯了您。”
“過來,這是我說的,你擔心個什麼。”
郡主很自然地走過去,既不跪下請安,也不給周圍的妃嬪行禮,大大方方地坐到了太后身邊的虎皮褥子上。老太后摟著郡主:“你叫什麼名字啊?”
“我叫烏日娜!”郡主響亮地回答。
我一驚,烏日娜,那個草原上舞姿婀娜的蒙古郡主?難怪她這般面善,宮裝又如此眼熟呢。兩年不見,她個子更高了,身軀依舊豐滿強壯,卻不失靈活優美,一雙杏眼又大又明亮,像是草原上初升的月亮。
“好久沒有人叫哀家奶奶了,連孫子們都分生了,不敢叫。今兒聽著你喊,真是跟親人似的。你這身旗裝,也是為了做我愛新覺羅家的媳婦兒特意制的?”
“烏日娜叫您奶奶是聽父王說您是他堂姑,論輩分該是烏日娜的奶奶。衣服呢,上次木蘭圍場秋獮時賞賜的,烏日娜輕易捨不得穿,今兒個要見您,才特意穿上的。”
看著太后和蒙古郡主相談甚歡,我身畔的秀女們皆現出憂容,唯獨那位正黃旗的姑娘,面無慍色,微笑地立著。
黃昏時分,蒙古諸旗的秀女也已挑好,留下了大約十多個,與我們分列兩行,由宮中資深的嬤嬤們領著,前往擷芳殿下榻安歇,等待兩日後滿洲下五旗、漢軍旗選秀完畢,一同參加複選。
擷芳殿這邊,已經給入選秀女們備好了晚膳,很簡單的四菜,都是些宮裡常見的肉食。滿洲的祖先依靠打獵為生,飲食多為豬肉、鹿肉、袍子肉和雞鴨肉,而我受安親王府偏愛江南飲食的影響,腥葷之物吃得不多,所以草草用了半塊薩其馬和幾片年糕,便放下了。
“霏兒,霏兒!我們來了——!”老十洪亮的嗓門兒老遠就響起。
我蹙了蹙眉,深宮內院,四寂無人,這麼樣的聲音,想必連乾清宮都聽得見了,真不知到胤俄是怎麼想的,我今日選秀已經是木秀於林,引得眾人頻頻矚目了,他又來探望,不是更顯出“內定”的底子麼?
如意嬤嬤開啟門,恭恭敬敬地行禮,看見胤俄身後還有一個人,驚喜地喚聲:“九阿哥!”於是笑容可掬地放心走了。
“胤俄,你這麼高嗓門,要吵到別的秀女嗎?”我不滿地說。
“呵呵,我就是要讓那群秀女們知道知道,雪霏和我們的關係可不是一般的親,若是她們斗膽對你不敬重,或者有什麼覬覦的話,趁早歇了心。”胤俄倒是滿不在乎。
“霏兒,你果然沒用膳。”表哥一直沒開口,這時才看看桌上,低聲說。
“唔……站了一天,也……也沒什麼胃口。”我支支吾吾地回答,康熙三十三年的盛京之行過後,我只有在去年十一阿哥胤禌的葬禮上遠遠地見過表哥和胤俄,不知為何,總覺得和胤俄還是從前那麼熟稔,說起話來水到渠成,不費思量;反倒是見了表哥,舌頭不聽使喚。
“知道你一天下來也很累了,給你帶了御稻米來,還有些淮揚進貢的醬菜:玫瑰乳黃瓜,紅莓萵苣什麼的,都是些清淡的。你且嚐嚐看。”
“謝謝表哥了。”我笑笑,開始動筷子。
“話說這個御稻米啊,是前年皇阿瑪在宮內的豐澤園親自培育出來的呢,去年頭一回豐收,每個宮裡才賜了五斗,宜妃娘娘都沒怎麼捨得吃,就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