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寒 (第1/3頁)

立冬那日,陽城縣冷得拿不出手來。

縣裡住得人家多,屋樓林立,風吹不透,倒也不顯得冷。

可若是往這陽城縣西邊去,先是五里翻個矮山坡,穿過那密密的松葉林,下了山,再朝著一條腳伕開出的一人寬小道接著往西走五里,便能遠遠望見個破爛莊子。

那莊子不知道是什麼朝代的物件,破爛到彷彿吹口氣兒便能塌了似的,就那麼立在風雪深處。

這鄉下的莊子了無生氣,冬日裡偶爾能冒出些半死不活的煙火氣兒來,其餘時候,這四處漏風漏雨,房梁地基都快被蟲鼠嗑爛了的屋子,是連平日裡最窮苦的腳伕經過,都不願意停下歇腳的地方。

這麼個寒天兒,陰雲壓抑,莊子東邊,唯一一處屋頂還算完好的屋內,青天白日的竟不見一絲光,暗暗沉沉。

隋寧遠眼睛一直不大好,藉著光亮,還隱約能望見個影兒,結果這屋裡頭一暗,他便跟徹底瞎了似的,什麼也瞧不見了。

穿衣裳時,他本想著點個蠟,好歹借個光亮,又想起這冬日裡,蠟燭不易得,他記得自己那櫥櫃裡也就剩下三四根細細的紅燭而已,要留著晚上點燈用,浪費不得。

於是只好作罷。

隋寧遠乾脆當自己就是個瞎子,一寸一寸摸索著,終於是從床頭那門板都爛了的木櫃中摸出他最厚的一件冬氅,這衣裳料子十分不錯,寸寸織錦,外襯狐皮。

他這麼窮酸的人坐在這破爛屋子裡拿出來,跟偷來的似的,毫不相配。

這好物件他現在自然是得不著了。

這還是他十歲那年辦生辰宴時,孃舅家差人從北疆送來的上好狐皮料子,聽說有這麼一張便可以值千金,孃親拿到料子,又自己添補不少,託了人從江南買了蘇繡綢緞,找了個裁縫能匠,給隋寧遠制了這一身冬氅,留給他長大後穿。

還記得當時隋宅裡不少人背地議論,說這女家主可真是奢靡成風,這難得的好東西竟給個十歲小孩賀壽。

當時孃親聽到議論時,一巴掌拍在桌堂前,纖眉倒豎,指點著一幫人喊道:“阿奴是我北姑的心肝兒,就是把星星月亮摘給他祝壽也是配得起的,趕明兒我家阿奴十二歲生辰大賀時,我便拿金子打套馬鞍送,羨煞死你們這幫嚼舌根的東西。”

大概是孃親北姑太過疼愛隋寧遠這唯一的兒郎,生怕他長大成人中遇上絲毫的意外,所以乳名特意選了個賤名,叫阿奴。

只可惜“阿奴”這乳名未能保住隋寧遠一世順遂,更沒能保住北姑長長久久的陪在兒子身側,見他功成名就,金榜題名,見他洞房花燭,美景良辰。

隋寧遠十一歲那年,一場大病要了北姑的命,也是個冬日裡,隋寧遠盤坐在床尾,親眼見著最疼他的孃親撒手人寰,臨死前北姑還擔心他體弱,囑咐他冬日多添衣,萬不可凍壞身子。

隋寧遠幾乎哭瞎了眼睛,恨不得一頭撞死在床邊,隨孃親去了。

他未曾注意孃親嚥氣時,那一向被外人說是妻管嚴、老婆奴的父親隋高默默鬆了一口氣,像是終於甩開了個重擔,渾身輕鬆地把結髮妻子下葬了。

孃親走後不滿三個月,隋高不顧自己的名聲,執意從外頭帶回來個女人。

那女人名叫林翠蓮,粗俗不堪,詩書不通,跟隋寧遠的孃親莫北姑差得不是一星半點。

非要說有什麼可取之處,林翠蓮倒是比莫北姑那剛烈性子柔和不少,說起話來眼神含著秋波,嬌嬌滴滴,最會撒嬌撒痴,哄得男人七葷八素,找不著北。

隋高帶回林翠蓮,納為了妾室。

奇的是,林翠蓮竟還帶著個九歲的兒子進門來,入了宗祠,改了名叫隋輝,成了隋寧遠的二弟。

這事兒傳得沸沸揚揚,百姓之間沒有不看笑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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