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祁廣一早便到了,周家人站在牛車邊上,正用粗麻繩捆著打包裝捆著一車的木材,周福站在牛車高出,周壽則在下頭給他扔繩子,周祿則按著牛車,叫他倆保持平衡。
祁廣一到就要接手過來,周老漢翹著腿坐在一旁,攔住他:“阿廣不必去了,他們仨已經快做完了,你歇會兒,馬上發車。”
“阿廣,你到了!”周壽朝他笑了笑。
祁廣朝他點頭,走上前找了個樹樁坐下,眼睛瞧著正幹活兒的三兄弟,自打上次同隋寧遠一起找周老漢談活計,他便學會了隋寧遠看人的辦法,多觀察,閒來無事的時候便瞧瞧這幫人的神色表情,有時候還真能看出些門道來。
周祿今兒不知道是怎麼了,一直臭著臉,好像跟誰也不對付,見祁廣過來,甚至還把氣性朝著他撒了撒,嘟囔道:“這錢賺的是真輕鬆,連打包捆柴都不用做,甩手偷懶。”
他自以為這話說得小聲,殊不知被正在車下頭忙著捆紮的周壽聽個清楚,他這幾日都跟祁廣搭夥幹活,祁廣多賣力氣他是最清楚的,於是道:“二哥你這是說誰呢,我們幾個各有分工才湊出這一車的木料來,誰又輕鬆呢?”
周祿不再說話,陰沉著臉握著老牛的牛角。
周福捆到最高一層,隨著木材堆起,站得也高了些,他晃晃悠悠捆著繩子,說道:“二弟,扶穩了車。”
周祿也不知道聽沒聽見,一動不動。
周壽最後一次把手裡的繩子穿過車底的鎖釦,向上拋給周福,周福正要伸手接,誰知老牛忽然向前邁了一步,車子不穩,周福站在高處左右晃了晃,險些一頭摔下來。
“唉!”周壽喊,“二哥,你拉住牛。”
周祿隨意瞥了眼驚魂未定的周福,這才不情不願牽住牛鼻子。
祁廣默默收回視線,裝作什麼都不知道,這段日子他跟著隋寧遠也漲了些情商,知道人家的家事不要摻和,眼觀鼻鼻觀心,裝不知道就是了。
周老漢看這大兒子和二兒子如此,臉上也掛不住,咳嗽一聲起身:“行了,走吧。”
一群人擁到車邊,老牛在前頭拉車,起個主力的作用,剩下的人也不能清閒著坐車,周福推著左側,周祿和周老漢推著右側,祁廣和周壽一起推著車尾,五個男人一齊助力,才能推著車往前走。
祁廣站在周壽身邊,周壽壓低聲音對他道:“你今兒別理我二哥,他正在氣頭上呢,炮仗似的,一點就炸。”
祁廣好奇望著他,正糾結問不問問原因,周壽那個沒定性的自己就先憋不住,在他耳邊道:“昨兒晚上,我大嫂子和二嫂子鬧了不對付,倆人吵了半宿,最後惹得全家都不對付。”
“為——”祁廣剛問出一個字,周壽小嘴已經叭叭開了,祁廣默默記下,以後跟周壽說話不用主動問,他不是個能憋住的性子。
“是這樣,我們家一共有四間屋,主屋是我爹我娘住著,東屋是大屋給了我大哥大嫂,西屋小一點,是我二哥二嫂住著,我住北屋,我二哥和二嫂成婚比我大哥早,倆人也先有了孩子,住不下,二哥剛成婚那會兒一直希望跟我大哥換一換屋。”周壽說完,眼睛瞧了瞧前頭專注推車的幾人,牛車車輪滾起來轟隆作響,好在沒人聽他們說話。
“但是我大哥一直以他也馬上成婚為理由,不換屋子,我二嫂抱著孩子擠著,一看東屋那寬敞屋子便覺得心裡面膈應,後來我大嫂入了門,生了孩子,二嫂見他們住得寬敞,處處不高興,倆人見天吵架,雞毛蒜皮的事兒都能吵,這媳婦兒之間一吵架,我大哥二哥的關係也就冷了,倆人平日在家裡都不說話的。”周壽接著說完。
祁廣聽完,默默感慨隋寧遠看人的本事,還記得認識這家人的第一天,隋寧遠便跟他說,這家大哥和二哥關係不對付,要他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