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知道護國候府向來自由散漫,護國候夫妻倆四個兒子全都放羊似的那麼養,可是護國候的一番話還是極大地衝擊了這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時代,眾臣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抽搐起來。
一樁親事,濟世伯願意給,墨硯願意要,墨硯的老爹沒意見,眼看著這話題沒法再繼續下去了,景凜的神色越發沉冷幽深,鷹隼一般的眸子銳利地落在阿依身上,沉聲問:
“阿硯說要娶你,你又怎麼說?你可願意?”
濟世伯府的丫頭,秦泊南一手帶出來的女子,一舉手一投足像極了秦泊南,甚至連那字跡,一模一樣的字跡裡他怎麼會看不出來那細膩的女兒心思,他望向阿依烏黑的髮髻上金釵閃爍,龍目眯起。
阿依垂著頭,任何人都看不到她的表情。
秦泊南的心臟繃緊,成敗就在她的一句話之間,他深怕阿依會因為感情用事拒絕他的用心良苦,然而內心的最深處他卻又在渴望著,渴望著她望著他拒絕,儘管他努力壓抑這樣荒唐的想法,這荒唐的感情卻像是從龜裂的縫隙中湧出來的溪泉,悄無聲息地淌滿他的胸腔。
墨硯仍跪在地上,這姿勢有些狼狽,他亦垂著頭,手心裡已經汗津津的,他的心跳得很快,跳得緊張,跳得期待,跳得擔心,若是她拒絕他,這樣一場又該如何收場?
因為心跳得飛快,他忽然有種心臟飛走了胸腔內空洞發虛的感覺,他屏住呼吸,明明只是一息的工夫,他卻覺得彷彿過了一年那麼漫長。
所有人都望著筆直僵硬地立在大殿中央的阿依,繃緊了呼吸。等待她開口。
阿依垂著頭,在靜默了一息之後,她緩緩地抬起頭。秦泊南和墨硯的心臟同時一跳,只聽她淡淡地用聽不出情緒的語氣平聲回答:
“回皇上,民女願意。”
秦泊南的心徑直沉了下去,藏在闊袖內的拳頭攥緊,許久之後,他唇角揚起,勾起一抹苦澀的笑意。
……這樣就好。
墨硯的心隨著阿依話音剛落。一顆心筆直地提起又重重地落了下來,明明覺得心臟被摔得生疼生疼,卻又止不住地揚起鮮豔的嘴唇漾開一抹粲然的笑意。然而下一刻卻又覺得自己這個樣子很傻很丟臉,又忙收起唇角裝作若無其事。
景凜在阿依話音剛落的一刻,眸光陰冷地沉了下去,靜靜地盯了她片刻。阿依雖然不能與他對視。身體卻挺得筆直,寵辱不驚,彷彿一竿青竹立在那裡,脊樑骨似有什麼東西在支撐著她似的,無論什麼樣的威壓都壓不斷。
景凜似乎從她不卑不亢的芙蓉花額上看到另外一個雖然嬌小纖細卻同樣挺拔傲立的身影,眼眸眯得更深,唇角冷峻地繃緊,過了片刻。才淡淡開口:
“俗話說寧拆十座廟不破一樁婚,既然你們情投意合。家裡也都不反對,朕也沒什麼可說的,阿硯先起來吧……”
“皇上,可是柔兒那邊……”皇后滿眼不悅地提醒。
“是了,朕也正想說柔兒的事。”景凜滿意地看了皇后一眼,淡聲道,“阿硯,不管你與柔兒是什麼關係,全帝都的人都在傳你與柔兒情投意合,互許終身,為了柔兒的名節著想,朕今日就做主了,將柔兒賜婚於你,擇吉日完婚。”
墨硯心中一凜,眾人心中一震,秦泊南亦吃驚地瞪圓了眼睛,袖子裡的手猛然收緊。
“皇上……”墨硯急忙開口。
“知道,你答應瞭解頤姑娘要娶她為妻,並不能納妾,答應過的事做不到傳出去的確不好聽,既如此這樣好了,解頤姑娘一同予你為妻,娥皇女英,不分大小,兩全其美,你不算納妾她也是正妻,你也沒有違背誓言。不過以身份來講,還是柔兒先入門解頤姑娘再入門吧,這樣可好?”最後一句話他問的不是墨硯,卻是溫煦春風一般地含著笑問阿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