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依拿起一隻蟾蜍燈左看右看,似很愛不釋手的樣子。攤主見他們穿得非富即貴,下意識就不敢大聲吆喝了,卻又不想丟失送上門來的生意,努力斯文地口沫橫飛,拼命地向阿依吹噓這花燈有多好多好。
墨硯站在阿依身後,見她也不答腔,只是盯著手裡的花燈看,便問:
“你想要?”
“墨大人,這個像不像小蟾?”阿依將手裡的花燈給他看,小蟾是她給她養的那四隻癩蛤蟆起的名字。
墨硯便給鍾燦使了個眼色,鍾燦會意,立刻付了銀子。
墨硯轉身就走,阿依拎著那隻蟾蜍燈快步跟上他,一個勁兒地問:
“墨大人,等我們再出發的時候把它掛在馬車上怎麼樣?”
看來她很喜歡,墨硯在心裡笑笑。
就在這時,卻聽前方更大的哭聲傳來,以及一個婦人恐慌至極、手足無措的哭喊聲:
“寶兒,你這是咋了?寶兒,你別嚇娘啊!”
阿依微怔,前方的人群已經因為母親的哭喊聲迅速圍攏成一團,阿依和墨硯正在人群中,被喜歡看熱鬧的人群一推擠,竟然被擠到了人群的最前端。
被一群瞧熱鬧的人圍觀的是一對母子,母親約莫二十來歲,荊釵棉裙,身上的小襖雖然破了許多處,打了不少補丁,卻洗得很乾淨。她的背上揹著簍筐,顯然是帶孩子出來趕集的。
被她拉著的男童約莫五六歲,瘦瘦的小臉刷白,此時正滿頭大汗地蜷曲著小小的身子,好像是因為肚子痛,哭得極為可憐,先前還能哭出聲來,這會兒連聲音都沒有了,無論他母親問他什麼他都說不出來。
婦人的心裡越發害怕,手足無措地抱著兒子,只是流淚,這時圍觀的人中有好心人見狀連忙提醒:
“這孩子必是犯了急病,大娘子你還不快帶他去找王大夫。”
一句話提醒了孩子母親,婦人連連點頭,慌忙抱起兒子向前跑去。小鎮里民風淳樸,有人見她一個女人帶著一個小孩子,不放心,便跟了上去。當然也有不少人是抱著看熱鬧的心態去的,小小的城鎮也沒什麼娛樂,突然出了點事,大家都很上心。
起初阿依對那個小孩子生病並沒有太在意,小孩子亂吃東西睡覺踢被肚子痛一痛很平常,然而真正讓她上心的卻是人群裡兩個縣民的談話:
“怎麼又有小孩肚子疼了?”
“就是啊,最近這興安縣裡一撥一撥的小孩全鬧肚子疼,王大夫開了一包又一包的藥也沒吃出個結果來,該疼還是疼,該不會是咱們興安縣衝撞了哪位山神,山神又開始降罪了吧。去年的災荒才剛剛好一點,今年又是小兒集體鬧肚子疼,這興安縣的風水什麼時候能好一點。”說這話的人比較年長,一臉黑乎乎的皺紋像一條條蚯蚓在爬,他十分悲觀地嘆了口氣。
阿依沒再聽他們接下來的抱怨嘆息,而是將注意力集中在了興安縣許多家孩子都在肚子疼這件事上,順著人潮向前走去,沒走多遠就看見一個臨街的鋪子外搭了一個四面透風的茶棚,茶棚裡幾個縣衙的衙差在喝茶,一個穿著破棉襖,頭髮亂蓬蓬的中年男人正在賠著笑臉給幾個衙差沏茶。
抱著孩子的婦人走上前去,怯怯地喚了聲:“王大夫!”
阿依這才知道原來這個茶棚的主人居然是當地的大夫。
這一點她也不意外,窮鄉僻壤因為人口少,赤腳大夫以治病作為主業是養活不了自己的,所以他們通常都有別的營生。副業是幫人看病,這位王大夫的主業原來是開茶館的。
王大夫被打斷了與官差套近乎,心中不悅,回過頭,見是一個衣衫破爛的婦人,越發不悅,臉色冷冷的。婦人見狀,心中更加害怕,但因為自己兒子實在痛得厲害,她必須要求助大夫,於是硬著頭皮小心翼翼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