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咧出個冷意十足的諷笑:“真是對可嘆又可敬的未婚夫妻。不過,從今天開始,你們沒什麼關係了,記得要離他遠些。”將手上的右手搭在沉曄的肩上,“他是我救回來的,就是我的了。”
橘諾含淚恨聲:“沉曄不是你的,我自知如今配不上他,但你也不配。”
靈梳臺巍峨在上,陣風散後幾朵翩翩的浮雲,紅衣少女像是心情愉快,踱步到臺沿,伸手握進雲中:“世間事飄忽不定者多,萬事隨心,隨不了心者便隨緣,隨不了緣者便隨時勢。你看,如今這個時勢,是在何處呢?”
神官原本沉淡的眸色中,有一些東西緩慢凍結,狀似寒冰。
茶涼故事停,瞧得出回憶阿蘭若一次就讓陌少他傷一次。
鳳九識大體地替陌少換上一盞新茶,待其緩過神來,委婉地拈出心中一個疑問:“情這個東西,譬如天上的子母樹一樹生百果,我自曉得各個該有各個的不同。但阿蘭若此時既已嫁了息澤,對沉曄生出的這個情果,是否有些不妥當?”她近日同息澤處的多些,自覺算個熟人,難免為息澤抱一抱屈。
陌少道:“她同息澤與其說是夫妻,不如說一對忘年友。比翼鳥這些地仙,在我們看來朝生夕死何其的脆弱,似乎更耽於享樂,但息澤卻比谷外的些許神仙還要無慾無求些,他對阿蘭若,倒比我更擔得上師父這個名頭。”
鳳九一言不發了半日,道:“你說的是那位……前頭和橘諾、嫦棣各有糾纏,近日不曉得為何又對我頗有示好的……息澤神君?”
陌少咳嗽一聲道:“這個嘛,此地既是被重造出來的,興許出了一些差錯,令神君他性情變化了一二也說不準。咳,從前,從前息澤神君他確然最是無慾無求的。”
鳳九忍住了問陌少一句有無法子可將神君他變回從前那個性情,將話題轉到一樁他更為好奇之事上,道:“既然阿蘭若和沉曄後來有許多糾纏,那時她救了他,他是不是有點喜歡上她了?”
蘇陌葉遠目窗外:“比翼鳥一族將‘貞潔’二字看得重,傾畫夫人一身侍二夫,沉曄其實不贊同,三姐妹只橘諾一人得他偶爾青眼,傾畫改嫁給上君後生下的阿蘭若和嫦棣,他都看不太上,其中又尤數阿蘭若排在他最看不上的名冊之首。”
鳳九訝道:“但是她救了他,這不是一種需以身相報的大恩嗎?”
陌少冷道:“沉曄冷淡自傲,在他看來,他從前瞧不起阿蘭若,辱了她,她將他要到府中如同要一件玩物,不過是要囚禁報復他罷了,說他因感激兒喜歡她,不如說他那時其實有些恨他。”良久,又道,“我有時想起阿蘭若的那句話,無論為仙為人,需隨心隨緣隨勢,她將此語參悟得透徹,但她的心或許在沉曄那裡,緣和勢,卻並不在沉曄那裡。”
一席話聽得鳳九頗唏噓。
蘇陌葉潤了口茶入嗓,道:“你略想想,若願意幫我這個忙,勞茶茶給我傳個信。”
第八章
天陰有雨,小雨淅瀝下了一個時辰零三刻。未時末刻,有信自前府來,陌少斜倚窗欄,聽雨煮茶,拎著信角兒將信紙懶懶在眼前攤開,瞧著紙片上鳳九幾個答允的墨字,臉上浮出個意料之中的笑容。
此境到底是誰造出,蘇陌葉曾疑過沉曄,但此君待鳳九扮的阿蘭若在行止間同從前並無什麼大分別,若果真是沉譁所造,按他在阿蘭若往生後的形容,能重得回她,即便是個假的,也該如珠如寶地珍重著,這麼一副不痛不癢漠不關心的神態,倒是耐人尋味。
再則帝君已有幾日不見,他老人家的行蹤雖向來不可琢磨,但消失得如此徹底,卻並非一件常事。帝君在謀什麼大事陌少自覺不敢妄論。近幾日帝君似乎用他用得趁手,時常在他肩上排一些重任,晚一日曉得帝君的謀劃,算是落幾天心安少幾天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