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前總在恨王妃手段太多,那樣地會籠絡人心,可現在,她神使鬼差地在想,就算王妃手段多,她落到今日的境地,自己大約總也有些錯……?
比如……
比如她到底是因為什麼,而看林斕不順眼來著?
好像並沒有什麼特殊的理由,只是因為她覺得林斕和正院走得太近,便嫌林斕胳膊肘往外拐了。
可這個原因,她都沒法跟外人說。王妃是阿禮的嫡母、是王府的主母,林斕對她尊敬,任誰聽了都會說是對的,反會覺得是她不講理。
只有她自己覺得是林斕錯,而人人都認為是她錯。那或許……真的是她錯?
這個念頭如同藤蔓一樣在尤氏心裡纏繞,起初讓她覺得極為不適,後來,她一點點潰敗在這種心思下。
她一遍又一遍地想,自己是不是真的計較得太多了?
這種想法讓她覺得可怕。
因為如果真的是那樣,她這十幾年都在幹什麼?平白惹自己不高興嗎?
尤氏摒開這個念頭,皺皺眉,側首看向身邊的婢子:「大夫怎麼說?我這傷……要什麼時候才能好?」
她身邊原本親近的下人,全都因為這樁事被發落了。眼前這個是個新調來的年輕姑娘,聽得問話怯怯地向她一福:「大夫說雖未傷及筋骨,但怎麼也得養一兩個月。」
尤氏長吁了口氣,一想到最多再過十幾天,阿禮的宅子收拾好後,她便不得不帶著傷一道過去,心裡便有點打寒顫。
那婢子看了看她的神色,遲疑著又添了一句:「您別太憂心。王妃指了兩個大夫過來一直盯著,還說讓您養得差不多了再去大公子那兒,您安心養著就是了……」
尤氏一怔。
「她這麼說?」她不可置信地睇著那婢子,直盯得人家縮脖子:「是……您是有什麼話,要奴婢去正院稟麼……?」
尤氏搖了搖頭。
她忽地不知道該說什麼,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
轉眼,又一道年關近在眼前。
京裡天寒地凍的,顯得有些寂寥,又格外平靜。
臘月二十五的時候,玉引如舊翻著各處遞來的帖子,一邊覺得這個年沒什麼稀奇,一邊又矛盾地覺得一切都非常不一樣。
這一年發生了太多的事了……
香盈進府、有了孩子,阿禮阿祺出去自立門戶,尤氏喬氏搬走了,府裡大半妾室被遣散……
這一切變故都讓人有一種「塵埃落定」的感覺,感覺好像一個很漫長的故事在這裡有了結果。又好像……是一個新的開端。
這種感覺擾得人心裡有點孤寂,讓人明明知道是好事,偏又覺得空落落的。
但好在這種感覺並沒有持續太久。臘月二十七的時候,能回府的小輩全都回府來了。
阿祺是一個到的,入了府就直奔正院,先向玉引拜了年,然後去看望香盈。再從香盈那裡折回來後,他支支吾吾地跟玉引說自己在外已算站穩了,問她能不能讓他把香盈帶走?名分的事是還不能解決,但他想好好照顧她。
玉引說:「你想清楚,這可是一家三口的開銷。雲舒還小,不能委屈了她。」
然後阿祺胸有成竹地遞了個帳本給她。
玉引:「……」
她哭笑不得地僵了一會兒,道:「等我認真看看再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