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長子到時引起了一陣小小的騷動,接著,逸親王妃身邊掌事的婢女立刻趕了出來,恭請他進去。
他一路都懸著心,心裡七上八下地不斷拿捏輕重,在離正殿不遠的時候,遙遙便見夕瑤已跪在佛像前,旁邊有數位年長的女尼,還有逸親王府的幾位在觀禮。
但是沒有謝家的人在。
皇長子一時拿不準是她家裡惱怒因此不肯來,還是想來阻攔卻被逸親王府擋下,他在焦急中不禁越走越快,跨入殿門一停下腳步,才察覺自己的氣息都有點不穩了。
「夕瑤。」他喚了一聲,跪在佛前的人沒有回頭,只淡淡的開口。
「殿下果然還是來了。」
孟時祄目光微凜,她旋即又說:「殿下應該還帶了點別的東西來,比如要臣女不許出家的旨意,或者將臣女直接賜嫁的旨意。」
他聽了,眉頭微挑,「你詐我?」
「不算。」夕瑤望著佛像緩緩道:「殿下想聽聽臣女的這點計謀究竟是怎麼回事嗎?」
孟時祄沒有說話,剋制著那種自己已然落了下風的感覺。
「殿下是不是覺得先前在京城裡傳開故事,是為讓百姓都覺得殿下該娶我,以此讓殿下慢慢動搖?」她輕輕一哂,跪得筆直的脊背稍顫了一下,「其實並不是。臣女只是覺得有這麼一樁事傳開,京城裡就沒有其他人敢娶臣女了,而臣女又知道殿下會那樣猜測,覺得自己能扛得住便可,不會有什麼其他動作。」
他微驚,輕吸了口氣,那種落下風的感覺更強烈了。
「今天出家的事,倒不是為了詐殿下來的。」夕瑤說著,從蒲團上撐身站起來,走到他面前,「若只是臣女一廂情願,臣女不會逼殿下的,但現下是兩廂情願,殿下您不娶臣女,臣女便真的會出家,絕不會嫁給自己不喜歡的人。」
孟時祄維持著冷靜盯了她一會兒,拿起寫有聖旨的捲軸就要開啟。
「您若不許臣女出家,臣女也會在家修行,寧死不嫁!」
聽見她這樣說,他展開捲軸的手依舊未停。
夕瑤頓時猜得更準,當即又說:「您若逼臣女另嫁旁人……」
他的手因為被猜中打算而稍稍一滯。
她牽引著他的目光看向不遠處芮嬤嬤手中的託盤,笑容迷離而優雅,「您的旨意是提前準備好的,臣女的三尺白綾也是提前準備好的。臣女不敢想像與不愛的人共處一生是怎樣的日子,只好尋個痛快。」
聞言,孟時祄連呼吸都被那抹刺眼的白噎住。
這姑娘……他從她的第一步起就猜錯了,而她居然猜到了他的每一步。
「你威脅我……」他想用冷漠的口吻說出這句話,卻根本止不住語中的顫抖。
「殿下可以不受威脅,我不過是仗著殿下喜歡我而已。」夕瑤說著垂下了眼眸,聲音有點落寞,「我從來沒有算計過別人,這是第一回。」
他的目光定在她臉上,半晌說不出話來。
她抬眸偷眼瞧了瞧他,帶了點委屈,又說:「第一回就要算計自己喜歡的人……很難的。」
「呵。」他輕笑了一聲,夕瑤原本就強作平靜的心裡頓時一陣翻湧。
平靜是裝的,優雅也是裝的!從他進來開始,她就緊張死了!
她怕他會寧可看著她出家也不肯娶她,更怕他會因此覺得她工於心計,對她心生厭惡,說每一句話時,腦子裡都是木的,現下該說的都已差不多說完,她覺得自己下一刻就會腿腳發軟地暈過去!
孟時祄凝視著她,只覺得這個讓他很喜歡很喜歡的姑娘,還有很多地方是他不瞭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