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一路腳步不停,全然不在乎青天白日之下叫人瞧見驚詫,輕功已被他使了個十足十。耳邊都是呼呼風響,腳下如生雲一般,心中卻沒半點飛馳中的快意,一如先前撕碎的信箋紛亂,理不出個頭緒,只覺有些茫然。
方才那信上,大嫂清楚寫著,這次她回去原本想要找機會告訴其他人自己與展昭的關係情感。這份感情畢竟驚世駭俗,雖然兩人自問問心無愧,旁人知曉了還是難免異樣。閔秀秀明白自己的丈夫是什麼樣子的人,小事雖順著自己,但是這類事情,她卻是沒有底的。
才過年時原還好,然而就在年後,陷空島各店生意掌櫃前來報賬,同時商討新年計劃,卻不知何人將前段時間汴京城中鬧得沸沸揚揚的鼠貓相戀之事傳了出來。
其實這事陷空島初時也有耳聞,只是兩個男人畢竟難以想象,加上又明白自家五弟雖然放蕩不羈的性子,但以展昭的端方穩重想來不會太過荒唐。再加上後來聖旨頒下,說此事乃是先前定計,眾人也就鬆了口氣。
然而白玉堂完全可以想象得出,幾位哥哥明面上鬆口氣,心中必然還是狐疑著。若非自己早先與他們明說此次前來開封府實是有要事,怕就早已殺了過來將自己硬帶回島說個明白了。
——也難怪今年年前催自己回島的信那麼早,先前只道哥哥們確實思念,現在想來,未必沒有這樁原因在內。
大嫂信上說,那件事情被人在島上捅出來,還添油加醋說他二人感情如何如何,宛如親見。閔秀秀到寫信之時仍沒查出究竟是哪個這般亂嚼舌根,也沒時間去查,因為四鼠被這些流言鬧的疑心,又想到她剛從開封府回來,定是知曉這些事的,就都來想問個清楚。
閔秀秀原想三言兩語先將話題扯到別處,但她本就是火辣的性子,被那些人煩的受不了,腦中一昏,想著兩個男子相戀又如何?那樣兩個人站在一起自己不都輕易接受了麼?因而再不隱瞞,乾脆一股腦的將所有都倒了出來。
然而閔秀秀畢竟還是高估了陷空島上其他人的接受能力,當時四鼠之中除了老四木著臉沉默不語,剩下的三個都難以接受。閔秀秀的那套“情之所鍾”的理論他們理智上雖然能接受,然而情感上絕對排斥。
——男子相戀畢竟有悖倫常,旁人尚且常有冷眼,更何況是發生在自己親近之人身上?
為此盧方居然還拿出一家之主的身份強迫閔秀秀不得再說此事,只道這次對賬事宜完後,無論開封府那邊有多大的事,都一定要將白玉堂帶回島,好好曉之以理。
閔秀秀無奈,才寫了這封信,趁著盧方沒注意託劉鼎玉帶出島去給白玉堂,告知他早作準備,至於其他的,她現在也做不了,只能寄希望於年後便關了酒坊邀友雲遊去的乾孃早些回來了。
兄長的反對早在白玉堂意料之內,然而有大嫂在其中周旋,竟還會鬧得這麼僵,卻是白玉堂未曾想過的。看過信後,白玉堂心中發寒,面色自然好看不到哪裡去。這一路飛奔下來,一半是發洩心中憋悶的情緒,另一半也是想讓自己冷靜下來。
等到迷迷糊糊走了很遠,白玉堂才發現自己已經到了城郊。這裡地偏,又長了大片樹林,幾乎沒什麼人家。冬天沒有碧綠的葉子,風吹過樹梢也不是沙沙聲響,而是呼呼不絕。有的風繞身而過,撩起衣襟,拂動髮梢髮帶,纏繞了身體半晌也無法帶走半點,只能悻悻然吹去幾縷雪花。
方才只是離了臥室去大廳,常隨身的畫影並沒帶出來。白玉堂伸手理了理面前亂髮,這一會兒再度篤定了早已下好的決心。至於兄長那邊——車到山前,究竟有沒有路,看的卻不是自己,而是他們了。
先前一陣暢快淋漓的奔跑,心中鬱郁消磨大半,此時想過之後,便將這些煩心的盡數埋個乾淨,灑然一笑,拍拍手回了開封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