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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1)

由於胎教的原因,我在子宮裡就學會了手淫。這並非無稽之談。這一切要歸功於馮江陽,那個我應該稱之為“父親”的人。 跟別人家相比,我們這家人似乎更懂得民主和自由的含義。主要體現在稱呼上:男女老少不分尊卑貴賤一律允許隨意發揮。比如妹妹馮花喊我“毛頭”,馮江陽稱我奶奶劉桂英“老不死”,趙巧雲白天叫丈夫馮江陽“炮子打腦殼的”,晚上改名“畜生”。 女人天生害怕兩類男人。一類是太監型的,另一類便是畜生型的了。女人就像一塊地,既怕乾死,更怕澇死。太監式的男人,三天兩頭被女人從床上踹下來;畜生樣的男人,隔三岔五把女人踢下床去。 有位哲人說過,與畜生相比,男人只有兩種品格值得尊重:一種是聰明,一種是善良。從這個意義上講,罵男人是“畜生”,也許是對畜生的侮辱。 趙巧雲懷上我的那年,馮江陽二十五歲。二十五歲的男人就像詩裡寫的那樣,天生我材必有用,千“精”散盡還復來。因此有位香港歌星快五十歲了,還到處稱自己二十五而且永遠二十五。 那一年馮江陽貨真價實的二十五歲。歷經千辛萬苦他終於在二十五歲這年擁有了一塊合法的土地。這塊處女地風景不錯但還不太肥沃,他要先給它施肥然後才能播種。不問收穫,但問耕耘。馮江陽不分時間不分地點日以繼夜廢寢忘食一年四季在地裡折騰。廣種必然薄收,馮江陽再怎麼能耐,也沒能搗弄出雙胞胎來。我獨自一人躺在漆黑的子宮裡,人類與生俱來的孤獨和寂寞包裹著我。我的生存欲是如此的強烈,以至於我對從子宮外傳來的驚天動地震耳欲聾的撕打、叫罵和撞擊聲充耳不聞。我把子宮當成搖籃,任憑風吹浪打,勝似閒庭信步,在裡面呆足十個月吸取了充足的養分後才心滿意足地溜了出來。 和所有初生嬰兒一樣,我離開母體後做的頭一件事情就是四處尋找女人的乳頭。我一生下來就成了馮江陽的情敵。我霸佔了部分原本屬於他的東西。 我出生時頭上長滿了密密麻麻又黑又粗比我的身體還長的胎毛。因此他們不叫我的大名“馮鋒”,都管我叫“毛頭”。秀髮披肩的男人不是流氓就是藝術家。我天生具備這兩種氣質。 妹妹馮花只比我小八個月。她是馮江陽在趙巧雲坐月子期間的傑作。一顆劣質的種子種在貧瘠的土地上而且還被提前收割。她真是個命中註定的倒黴蛋。 都說女兒是父親上輩子的情人,依依不捨追到了這輩子。這個詩意的說法相對於馮江陽而言無疑是一種絕妙的諷刺。他上輩子的那個情人顯然是來討債的。 第一次聽到馮花叫我“毛頭”時我終於鬆了一口氣。我並不奢望她喊我“哥哥”什麼的,因為我從來沒有叫過她“妹妹”,我叫她“花花”。巷子裡許多母狗都叫這名。我們那條巷子有戶人家生了個白痴兒子養在籠子裡,二十好幾了見人喊:“爸爸,爸爸,我要吃香蕉”,硬把他家整成了免費動物園。 馮江陽是我從娘肚子裡鑽出來後見到的第一個男人。這個叫“畜生”的男人居然長得比我還英俊。幾年後我和小朋友們一起擠在幼兒園那臺十四英寸的黑白電視機前看完《上海灘》之後加深了我這個印象。那個叫許文強的叔叔和馮江陽簡直是一個模子裡倒出來的。只不過他是黑白的,而馮江陽是彩色的。 上小學後,趙巧雲告訴我,馮江陽和我念的是同一所小學,他只讀了四年書就因為打架讓小學給開除了。學校不開除他他以後也上不了大學。他家裡成分不太好,他父親也就是我爺爺在文革中被劃成資本家。其實他只不過是給資本家開了幾年車而已,後來跟資本家的七姨太也就是我奶奶劉桂英私奔到了江陽,一躲就是幾十年。 趙巧雲的文化程度遠在丈夫馮江陽之上。她唸完初中後又透過自修拿到了中專文憑。當年我那經商多年精明過人的外公在女兒眾多的追求者唯獨相中了不學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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