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欽載領著將士們策馬狂奔,前行的方向很隨機,連他自己都沒有固定的目的地,為的就是不讓敵軍斥候發現他們的行蹤。
一直跑出六十里外,確定吐蕃的追兵都撤回了,李欽載才下令將士們下馬休息。
“馬上清點戰損,治療受傷的袍澤,給戰馬喂草料!”李欽載大聲命令道。
將士們有條不紊地執行他的命令。
沒多久,孫從東和宋金圖捧著名單過來。
“李縣伯,此役火銃手陣亡三百二十五人,重傷一百零六人,輕傷不計。騎兵陣亡九百六十人,重傷四十二人,輕傷不計。共計折損戰馬一千二百匹,長戟三百餘支,橫刀六十柄……”
孫從東低聲稟報著,神情佈滿了哀慟。
這是入吐谷渾以來,李欽載所部遭受到的最嚴重的傷亡,總計五千餘人的大軍,一次遭遇戰便折損了三分之一。
李欽載面無表情,冷聲道:“派出一百人,將重傷者簡單包紮後,護送至涼州城,其餘的將士原地紮營,用飯休息。”
“向鄯州城方向派出斥候,打探吐蕃軍的動向和鄯州城的現狀,警戒哨放出五里外。”
一迭聲的命令下達,沒受傷的將士們都紛紛行動起來。
沒過多久,斥候來報,吐蕃軍已收縮了營盤,並撤回了圍住鄯州城的兵馬,吐蕃軍只在鄯州城西紮營,鄯州城其餘方向的吐蕃軍已撤回大營內。
鄯州東面的城門已開,無數百姓正攜家帶口撤離城池。
李欽載鬆了口氣,今日主動與吐蕃正面交戰,為的就是解鄯州之圍,若非牽掛城中百姓,以李欽載的性格,根本不可能選擇與吐蕃軍硬碰硬,他的戰術向來靈活,今日為了城中百姓才出此下策。
“宋金圖,派一千騎兵再赴鄯州城周邊襲擾,遇敵則避,不可接戰,牽制吐蕃軍的兵力,為百姓撤離留出時間。”李欽載又下令道。
宋金圖抱拳領命,點齊一千兵馬後,立即離隊而去。
大軍終於安靜下來,將士們成群聚作一堆,沉默地啃食著乾糧。
重傷的將士倒在地上,發出陣陣呻吟,隨軍僅有的兩名大夫手忙腳亂,能救活的盡力救治,不能救活的只能黯然搖搖頭,給他的胳膊上系一條白色的布條,表示重傷無救。
人群的氣氛非常低抑,不知是誰突然爆發出一聲哭嚎,哭聲頓時傳染了一群將士,大哭的人越來越多。
孫從東眼中厲色一閃,跳起身便朝幾個哭聲最大的人衝去,一腳一個踹了個遍。
“給老子憋回去!吃了兵糧,就該知道有此下場!哪有打仗不死人的,今日是他,明日是我,大丈夫死便死矣,何懼哉!”
孫從東正要繼續大罵,肩頭卻被人用力摁住,扭頭一看,卻是李欽載。
李欽載沉著臉,朝他搖搖頭,然後朝將士們躬身長揖一禮。
將士們不知所措,紛紛站起身。
李欽載嘆道:“今日傷亡不小,袍澤們折損一千餘,李某自任使節以來,領著弟兄們大小也有十餘仗,就數今日最窩囊,但袍澤們當知,咱們今日為何會打得如此窩囊?”
“因為,我們與數倍於己之敵正面交手,我們折損一千餘,而吐蕃軍,今日折損六千餘,也是我們的數倍,我再問大家一句,咱們今日窩囊嗎?”
人群裡,一名十七八歲的年輕府兵輕聲說了一句:“不窩囊。”
緊跟著,無數將士們紛紛齊聲道:“不窩囊,值了!”
李欽載點點頭,沉聲道:“還有一件事,因為咱們的犧牲,鄯州城的圍困已解,吐蕃軍不敢再圍城,因為他們知道不遠處有咱們這一支虎賁勁旅正虎視眈眈,所以他們收縮了營盤。”
“因此一戰,鄯州城東門大開,此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