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欽載站在陸安通面前,笑得很和善。
來江南多日,八大望族的人終究還是沉不住氣,主動來找他了。
算算日子,也該有點反應了,李欽載堂堂天子欽差,來了江南若真被望族無視,那也太沒面子了。
眼前這位陸安通,顯然就是八大望族派來試探的。
“原來是陸管家,哈哈,久仰久仰。”李欽載沒回禮,只仰天打了個哈哈兒。
陸安通頓時有點懵,我一個管家,居然被你這位大唐郡公“久仰”,你是真的久仰麼?
見陸安通滿面疑惑,李欽載回想了一下自己剛才的話,頓覺失言,於是面不改色地改口:“說錯了,幸會幸會。”
陸安通這才鬆緩了表情。
“吳郡陸氏聽說李郡公奉旨巡察江南,族中上下無不歡欣,遂遣在下來江州相迎,並送上區區薄禮,以表敬意。”陸安通謙遜地道。
李欽載眼睛頓時亮了:“薄禮?有多薄?”
陸安通又愣了,感覺自己跟不上這位郡公的思維節奏。
“呃,說是薄禮,其實……”
話沒說完,李欽載揮了揮手:“我知道,謙虛嘛,其實送的是厚禮,對不對?不說廢話了,咱們走流程,先收禮,再聊天。”
陸安通愣了一會兒,朝身後招了招手。
一群青衣青帽的下人趕著幾輛馬車緩緩從轅門拐角行來,馬車上滿載禮物,李欽載隨意拿眼一掃,發現大多是江南有名的絲綢,瓷器等等。
當先一輛馬車上還擱著一隻檀木箱子,箱子不大,但顯然很值錢,隔著老遠李欽載便感受到箱子裡散發出來的富貴氣息,很逼人。
搓了搓手,李欽載笑得很燦爛:“哎呀,這怎麼好意思呢,教你們吳郡顧氏破費了,哈哈,破費了……”
說完李欽載抬步便朝馬車走去,下一個流程,驗貨。
剛邁出一步,胳膊就被陸安通拽住了。
陸安通一臉複雜,帶著幾分焦急:“李郡公,是吳郡陸氏,不是顧氏!”
好傢伙,您都哭錯墳了。
送了這麼重的禮,連正主兒都記錯,這重禮跟打狗的肉包子有啥區別?
李欽載表情一滯,頓時浮起幾分尷尬之色。
實在是剛才太過激動,一見到別人送的禮,腦子裡什麼都忘光了,一心只想著落袋為安,誰管送禮的人姓什麼叫什麼。
“你聽錯了,我剛才說的就是吳郡陸氏,我關中人,說話有口音。”李欽載認真地辯解道。
陸安通臉頰抽搐了一下,還是躬身道歉:“原來是在下誤會了,李郡公恕罪。”
李欽載哈哈一笑,作爽朗豪邁狀,舉步仍打算走向馬車,沒錯,驗貨這個程式很重要。
誰知胳膊又被人拽住了,李欽載有些慍怒,扭頭一看,這次拽他的人是滕王。
滕王一臉假笑,湊在他耳邊咬牙道:“你一個郡公,沒吃過沒見過嗎?能不能注意一點吃相,不要搞得太難看。”
李欽載回過神,不捨地看了那幾輛馬車一眼,悻悻放棄了驗貨的念頭。
這不是兩代人的代溝,而是相隔千年的代溝。
前世的習俗,收到禮物都是當著人面拆開的,這樣才是對送禮人的尊重。
算了,不跟愚昧的古代人計較。
“找我有事?”李欽載開門見山地問陸安通。
陸安通又懵了,長安來的人說話做事都如此高效簡潔的嗎?就一點都不打算先說點寒暄的廢話?
再說,我送了這麼重的禮,你至少把我當成客人,請我進大營再聊吧,站在大營轅門前幹聊算怎麼回事?
然而李欽載似乎根本沒有請他入營做客的意思,陸安通只好被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