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思文與李欽載這對父子的關係,遠不如李欽載和蕎兒。
也不能說李欽載不爭氣,只是以前的李欽載在李思文心裡積攢了太多失望,這種失望很難用一兩年的時光消除。
李思文的表情很嫌棄,對乳燕投林的李欽載做出的反應,是不假思索地橫移三步,如避蛇蠍。
李欽載無所謂,他的內心沒那麼脆弱,通俗的說,是臉皮比較厚。
以後的歲月李欽載會慢慢讓他明白,若想百年之後不被親兒子把他們夫妻分開埋的話,活著的時候最好對親兒子多一點關愛,少一點唾棄。
李思文嫌棄完李欽載,轉眼見到蕎兒,瞬間換了一副表情,那諂媚逢迎的樣子,一如官場上的心酸。
“哎呀,蕎兒!快讓爺爺抱抱!”李思文高興得鬍鬚都在抖動。
蕎兒很懂規矩地行禮:“蕎兒拜見……”
話沒說完便被李思文抱了起來:“拜啥拜,給你那不爭氣的爹拜去,爺爺不需要你拜,快,給爺爺香一個。”
蕎兒只好在他臉上吧唧一口,露出應酬式假笑。
李思文老懷大慰興高采烈,老臉彷彿都年輕了十多歲。
很奇怪的邏輯,兒子好像是他撿來的,孫子卻是親生的。
李欽載嘆了口氣,自覺地退到一旁,欣賞這幅與他無關的祖孫天倫之樂。
耳朵突然一陣痛,李欽載大怒,扭頭望去,卻見親孃李崔氏不知何時出現在他身邊,正踮起腳使勁擰他的耳朵。
“娘,放手,痛了!”李欽載倒吸涼氣。
李崔氏哼哼:“出息了你,嗯?敢違抗軍令,誆騙朝廷王師登陸倭國,還把人家滅了,以前我咋不知你竟有如此大的本事?”
李欽載掙脫了她的手,揉著耳朵道:“娘,朝廷已有定論,孩兒這是立功。”
李崔氏冷笑:“對,立功,還晉了爵呢,我是不是該恭喜李縣伯?”
李欽載觀察著她的表情,小心地道:“娘,孩兒覺得您現在的模樣不太像恭喜……不真誠。”
李崔氏氣得柳眉一豎,手又伸過來打算擰他耳朵,李欽載閃開了。
“小混賬,我和你爹在潤州聽說你膽大包天領軍滅了倭國,半條命都快嚇沒了,幸好你吉人天相,帶著幾千人就想滅國,翅膀硬了是吧?誰給你的膽子?”李崔氏氣得咬牙。
李欽載感動壞了。
終究是親孃,別人只關心他飛得高不高,親孃卻在意他翅膀硬不硬。
李欽載只好轉移目標,指了指李思文懷裡的蕎兒,道:“娘快去抱蕎兒,大半年未見,蕎兒英俊許多了呢。”
李崔氏果然被轉移了注意力,立馬奔蕎兒而去,不由分說搶了李思文懷裡的蕎兒,喜笑顏開不停在他臉上吧唧:“乖蕎兒,俊蕎兒,快讓祖母香香!”
蕎兒繼續應酬,朝李欽載投來求救的目光。
李欽載面帶微笑,對蕎兒的目光視而不見。
當夜,祖孫四代吃了一頓團圓飯。
期待中的天倫之樂的場面並未出現,團圓飯幾乎成了李欽載批鬥會現場。
從他造炮仗,到滅倭國,到火燒太原王氏祖宅,又到活生生拆散未來的丈人丈母,一樁樁一件件細數。
最後李思文做結案陳詞,爹孃不在身邊,兒子果然還是個混賬,看看他這大半年做的事,哪一件像人乾的?
封爵又如何?封爵就能掩蓋身上那股濃烈的混賬味兒了嗎?
沒用的。
結案陳詞差點將李欽載本人都洗腦了,團圓飯散後,李欽載都情不自禁覺得自己這大半年確實沒幹人事兒,抑鬱反省了小半個時辰,最後不藥而癒。
第二天,吳管家來稟報,青州崔家小姐及其親眷已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