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老漢初時還以為出現了幻聽,驚得渾身一震。
稻草叢中,‘悉索’的聲音響起,他顧不得正與‘仙人’說話,本能轉身。
只見腦袋迸裂氣絕的狼妖屍體倒在碎屋之中,在它身旁的女人屍身卻動了動,那翻動稻草的聲音就是從女人身下傳來的。
“是人是鬼?!”孟老漢這一驚非同小可,他連忙顫抖著要去摸那被他扔在地上的扁擔,心中懊悔自己大意。
妖邪畢竟只是畜類修行,與人不同,大多都有領地。
一般一個領域只能有一隻妖邪的存在,若多了便必會相爭,他見這妖怪兇狠,又獨自在此,以為情況也是如此。
再一細想,這是狼妖,狼族偏偏是族群,興許此地還有其他妖怪的存在。
“給我滾出來!”
孟老漢身手靈敏,反應也快,他初時的驚惶之後很快撿起了扁擔,對準了女屍的方向,並用力剁擊地面的稻草,發出‘呯呯’的警告聲。
那‘悉索’的聲音一頓,接著婦人屍體下方的稻草發出‘索索’聲響。
姚守寧已經猜到了一些情況,腦海裡浮現出長公主曾說過的話:
皇室秘史記載之中,七百年前,孟松雲家鄉遭了妖禍,他的母親為了救他,死於妖邪之手。
而正是因為他的母親死前牢牢護持著他,才為他爭取到了一線生機,等到了明陽子的到來,年幼的孟松雲才能僥倖撿回一條性命。
她看向孟松雲。
雖然知道此人心冷如鐵,可女性豐沛的情感及強烈的共情心理,卻使得她對這個道士生出了無止境的同情,哪怕她知道孟松雲並不需要憐憫,哪怕她知道自己才是那個可能完不成任務,解不了因果,死於七百年時空中的‘旅人’。
“五哥……”
她乖乖的喊了一聲,伸手去拉孟松雲的衣袖。
“啊?”他下意識的答應,接著本能舉手,作出掐指一算的手勢。
這是他這些年形成的條件反射,躲藏於黑暗之中,以強大的占卜之術,算清誰在‘召喚’自己。
她眨了眨眼,孟松雲轉頭看她,兩人目光相對。
少女的眼神溫柔且真誠,而年輕的道士則平靜如古井,兩相對望,孟松雲率先別開了臉。
不知為何,他無法直視姚守寧的眼睛。
她的眼睛太明亮,彷彿能看穿每一個人的秘密,令他不安、恐懼。
姚守寧拉著他的衣袖,晃了晃:
“五哥,你想哭嗎?”
她說中了他的心聲。
他有些不大習慣被人看透,可是他又知道姚守寧覺醒了辯機一族的力量,她本來就擁有看穿人心的能力。
“我哭不出來。”他搖了搖頭,微笑著嘆息了一聲:
“守寧,我哭不出來,我失去了這樣的能力。”
他說話之時,孟老漢神情專注,注意力全集中於女屍身下:
“出來,不要裝神弄鬼!”
匍匐在地的屍身張開雙臂,死後仍維持著護持著身前的動作。
隨著孟老漢一聲厲喝,她身下的稻草動了動,一隻烏漆抹黑的小手從草叢之中鑽了出來,接著搖了搖壓在‘他’身上的女屍,帶著哭音,奶聲奶氣喊了一聲:
“娘?娘——”
孟老漢緊繃的神情一滯,幾乎是剎時之間,他忙不迭的將手裡的扁擔一扔,蹲下身來,搬開了壓在稻草之上的女屍。
他雙手扒拉著將草堆拉開,一個年約四歲的孩子趴在草堆之中,後背心全是血,一張臉也佈滿了血汙,僅露出一雙惶恐不安的大眼睛。
“守寧,我哭不出來,我失去了哭泣的能力。”孟松雲說著。
而七百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