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景隨長了一雙好眼睛。
他的雙眼皮極深,瞼裂細長,睫毛又濃又密,如同幽密的森林,映得一雙眼睛如同清澈見底的湖泊般透明。
當他褪去眉宇間的清冷,便顯出幾分無辜之色。
此時他目光專注,一雙瞳仁裡映上她的影子,兩人離得並不遠,她彷彿可以透過溫景隨的眼瞳,看到自己微張了嘴唇,有些吃驚的表情。
天妖一族已經是七百年前的傳說,過了七百年太平日子的百姓,許多都不相信妖族的存在。
尤其是很多讀書人,甚至認為這是無稽之談而已。
對於開國太祖滅天妖一族而立國的傳記,大部分的人都覺得是一種增加太祖傳奇性的說法,與柳氏相同想法的人不少,且都十分固執。
“當年這場‘應天書局’,可能是導致我姐姐身體不好的原因。”她頓了片刻,又補充了一句:
“我姐姐的病,並非天生。”
她說這話時,神色有些猶豫。
其實這件事情只是一種推測,並非真實,可不知為何,她內心深處總有一種篤定之感,覺得自己的推測就是真正發生的事。
姚守寧的心態逐漸在轉變,她對自己的預感更加的信任,只是她自己還沒有意識到這一點,而溫景隨已經注意到了她細微的改變。
此時姚守寧略微猶豫,還是決定將一些秘密說出。
溫家是姚家未來的姻親,溫獻容是她閨中姐妹,妖邪出現必有緣由,她總有一種預感,這天下的太平日子可能維持不了多久,混亂即將出現。
這個念頭一起,她與溫景隨對視的目光剎時變了。
眼前的亭院消失,站在她面前的,不再是穿著黑白儒衫的年輕學子,取而代之的,是一位身穿絳紫衣袍,舉手投足間帶著無形威儀的男人。
他的面龐比此時的溫景隨消瘦,雙頰有些微的凹陷,使得他臉部的骨頭線條格外的明顯。
那消瘦的面龐曲線將他身上原本殘存的少年意氣、青年的溫文氣質沖淡,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冷冽及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感覺。
與她對視的目光一變,哪怕並非有意,但視線變得銳利,煞氣撲面而來。
他頭髮高挽,束白玉冠,面龐如刀削斧刻,嘴唇緊抿,縱然不發一語,上位者的壓迫感卻無形傳來,使人與之對望,便生心懼之感。
姚守寧的呼吸都在這詭異的‘對視’之間像是被奪走了般,屏住了半晌。
在他的身後,有兩道異常強勢的紅、白兩種光芒沖天而起,意味著兩種不同的氣運。
這紅、白之光中,還夾雜著一絲若隱似無的青黑之氣,與當日將軍府中看到的纏繞的妖氣有些相似,像是昭示著什麼,但姚守寧血脈的力量覺醒還太淺,她看不明白。
“守寧——守寧——”
溫獻容的聲音響起,將那道與她對視的幻景擊碎。
那種如被人以威壓懾住,好似連呼吸都下意識收斂的感覺驟然消失。
姚守寧回過神,表情還有些茫然的轉頭,就見到溫獻容的臉映入自己的眼簾。
她的神色間帶著幾分擔憂:
“怎麼說著說著,就發起呆了呢?”
說話的同時,她伸手想要來摸姚守寧額頭,關切的問:
“是不是哪裡不舒服了?”
這一次見面之後,溫獻容就覺得好友的情況有些不對勁兒。
她不再像以前一樣無憂無慮,心中裝了好些心事。
那手一探出去,便被姚守寧握在了掌心裡。
少女轉頭再往溫景隨看,那目光如鷹般的男人幻影已經徹底消失,站在她面前的還是那個身穿儒袍的年輕學子。
雖說不知道先前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