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露重。
戰梟城靠在床頭，看著躺在自己自己懷中的女孩子。
她神情憔悴，那張巴掌大的臉蛋上佈滿淚痕，即使已經睡著，卻依然在低低抽泣，眉頭緊皺著，像是做了什麼噩夢。
鳳毓凝情緒崩潰，他又能好到哪裡去？
當她拒絕回家，想要來緹香溪谷的別墅時，他就知道她在想什麼。
她的心太痛了，因為藤萍與江瑾萱的死，因為她對於親生母親的內疚與虧欠。
道理誰都懂，誰都知道藤萍與江瑾萱不值得同情，可人是情感類動物，不是被資料操控的機器人啊。
所以，鳳毓凝才來了這裡，她藉著當初戰梟城對自己的傷害，將心中的情緒都發洩出來。
戰梟城知道，她沒有怪他，她只是找了個理由讓自己哭而已。
因為天亮之後，她依然要做回那個堅強冷靜的鳳毓凝，她是鳳家小么，她是鳳氏集團的總裁，她是多樂與多福的媽媽。
她的身份這麼多，卻單單沒有屬於她自己的身份。
輕輕撫著鳳毓凝的臉頰，戰梟城又是心疼又是無奈。
若是情況允許，他恨不得替她分擔所有的重擔，讓她做個無憂無慮的小丫頭，做自己想做的，說自己想說的，沒有任何的束縛。
可現實從來都是如此的殘忍啊。
不知不覺間，天色已經亮了。
晨光熹微，清晨第一縷陽光照進房間裡，原本昏暗的房間瞬間變得明亮。
細小的灰塵在陽光下漂浮，像是縹緲於星際大海中的蜉蝣，讓人覺得恍惚。
懷中的女人動了動身體，戰梟城馬上回過神來。
他低頭看著她，只見她長長的睫毛在不斷抖動，片刻後，終於睜開了紅腫的眼睛。
剛睡醒的鳳毓凝有些呆滯。
她睜眼看著房間裡的陳設，有那麼一瞬間，她以為自己才二十歲，以為自己還叫江芸媚，以為自己還住在緹香溪谷裡，還是戰梟城的情婦。
動了動身體，她抬頭看到了戰梟城鬍子拉碴的臉。
她閉眼，又睜眼，忽然莞爾一笑。
“原來都是做夢啊。”
她神情迷茫，重新閉上了眼睛，聲音嘶啞。
“我做了一個好長好長的夢，夢到五年後，夢到我生了孩子，夢到我不是江芸媚，夢到我恨的人都死了……”
聽著她的呢喃，戰梟城的心很痛。
他抱緊了鳳毓凝，心疼說道：“不管你叫什麼名字，你都是我的丫頭，是我珍愛的女人。”
“騙子！”
鳳毓凝沒有睜開眼睛，她乖巧依偎在戰梟城懷中，嘴角噙著一抹溫柔的笑。
“你今天吃錯藥了嗎？一向冷清冷意的你，竟然也會說出這種肉麻的情話，是不是你在柳瀟瀟那裡受刺激了？”
戰梟城知道鳳毓凝還沒完全清醒，還在恍惚之中以為他們活在五年前。
“這些肉麻的情話，我只對你說過，什麼柳瀟瀟王瀟瀟的，我根本就沒在意過，丫頭，我只愛你一個。”
他俯身，一下一下吻著她的額頭，極為珍愛纏綿。
鳳毓凝的身體一顫，她先是一陣呆滯，忽然之間，就睜開了眼睛，就一把推開了戰梟城，自顧自坐起身來。
打量著房間裡熟悉的陳設，她將視線定在戰梟城身上。
許久，她忽然低頭一笑，神色微微淒涼。
“原來不是夢啊，我真是睡糊塗了，竟然還以為……”
還以為藤萍與江瑾萱的死是夢，竟然還以為自己這鳳家小么的身份是假。
“昨晚，藤萍與江瑾萱都死了啊，她們……終於死了啊，這是我從小到大最盼望的結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