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夜淡淡道:“這桌自然是你請,我說的是隔壁。”
寧彥辰輕叩桌面:“你什麼意思?”
裴夜答得隨意:“沒什麼意思,我的人,自當由我來管。”
寧彥辰蹙眉,這話聽起來真是無比的怪,可錯在哪裡,一時又說不上來。
然後就聽得隔壁開始搶食,言語笑聲一浪高過一浪,裴寶聽得皺眉,正要出門喝止,卻被寧彥辰伸手攔住,輕笑:“隨他。”
正覺得跟裴夜喝酒太悶,少言寡語,無甚樂趣,可巧來了群小家丁,天真爛漫歡聲笑語的,聽的人也跟著心情大好。
可聽著聽著,趣事講完,就開始罵人了。
這罵的是府裡那位鄭大管家,罵他剋扣月錢,罵他表裡不一,寧彥辰一邊聽一邊去瞧裴夜的臉色,卻見對方就像是沒聽見似的,只淺斟慢飲,絲毫不為所動。
寧彥辰懶得理他,豎起耳朵傾聽,卻又聽見一句“身為將軍府的人自然要維護將軍府的聲譽”,一時沒忍住,便是笑出聲來,這小子,運氣忒好,拍馬屁倒是拍得自然流暢,意想不到的成功!
起初他叫裴寶不要過去幹涉,也就是一時好玩,此刻卻是大感興趣,津津有味聽下去,又過一會,就聽見那易小五開始唱歌了。
原想到那易小五隻是個編戲曲寫話本的,頂多能唱點多愁善感的小曲,沒想到卻是首鼓勵少年人努力向上別彷徨的歌,曲調與現時流行的曲風截然不同,輕快爽朗,朝氣蓬勃。
“不用悲不用傷,人生好比上戰場,
身體健,氣力壯,努力來幹一場……”
尤其這最後幾句歌詞,不僅是令他微微動容,就連坐他對面的裴夜也是眸色深沉,隱有變幻。
“你的這個小家丁,可真是不簡單哪……”這聲感嘆,卻是發自內心的,從那城南堂口後棚裡的初見,虎頭探出,憨態可掬;到裴府壽宴戲樓上的再會,人獸大戰,滿臺追殺;再到審訊室裡的重逢,全新亮相,俊俏後生;還有家丁招募會上的突現,力拔山兮,一斧定音……哪一次不是讓人耳目一新,充滿了意外與驚喜!
寧彥辰開始後悔,早知道這小傢伙這麼有意思,當初就是搬出皇帝兄長的名頭,聖威相壓,皇權相逼,也得把他給要到自己的王府裡去!
端起酒杯飲下,正感鬱郁,卻又聽得那聲“裴夜”的疑問句,敢情這小子還不知道他家主子的大名,忍俊不禁,一口酒險些噴出來,不由得重重咳嗽,誰知更驚駭的話還在後頭——
“哈哈哈,還不如叫陪床呢!這誰啊,是你認識的嗎,給取這麼個傻不拉幾二百五的名字!哎喲,那當爹媽的到底是怎麼想的?”
然後就看著對面那張千年不變的冷臉愈發黑沉,逐漸崩裂,竟有絲恨恨咬牙的表情一晃而過,雖然轉瞬即逝,快得不可思議,但他敢說,絕對不是錯覺!
哈哈,有好戲看了!
那不知好歹信口開河的小家丁,就等著受死吧!
最好是被斥罵被打壓被冷落被欺負,在裴府混不下去,他便勉為其難上來接手,帶回自家府裡好好調教,未來的日子預計不會無聊寂寞了……
寧彥辰越想越是開心,也不知裴夜招來裴寶低低說了句什麼,裴寶便大步出門去了,那方向正是隔壁雅間。
“走了。”裴夜敲了下桌面,也不管他聽到與否,起身就走。
“喂,怎麼說走就走啊,還有菜沒上呢,說你的人又不是我,甩什麼臉子……”寧彥辰隨步跟上,低聲詛咒,過來正好撞見裴寶推開門,在門口面無表情道,“主子有令,你們幾個吃好了就趕緊走人,要再胡說八道,回去家法伺候!”
屋裡少年們聽得這句,卻是茫然無措,他們對裴寶不熟,只認得那身灰色的一等家丁服,還在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