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維揚回頭一看,上京衛們已經跟著跳上了屋簷,一片長刀明亮得刺眼,而旁邊那個受過長期訓練的靖安司密探,手上還在淌血,一隻腳沒穿鞋子,帶著他就在屋簷上飛奔。在屋簷上,頭頂上那片夜空像是沉沉地壓了下來,漫天墜落的煙火,似乎都要落在他們身上了。
嶽知否忽然問了一句:&ldo;他們離我們多遠了?&rdo;
&ldo;……四五十步。&rdo;
&ldo;那邊是韓退尋的賭坊,等他們離我們十步的時候,我將你丟過去,你躲進去,別回頭。&rdo;
她語氣還是那麼平靜,過了五年,她已經不像以前那樣,會因為他冷漠無情的表現而氣急敗壞地咬他。他輕輕苦笑一聲,道:&ldo;不。&rdo;一手抱緊她,一手去勾屋簷上掛著的一串還沒燒盡的爆竹,抓著繩子,用力地就往上京衛們甩了過去。
爆竹噼噼啪啪地炸開,上京衛們的面前騰起一大團白色濃煙,硝煙味引得他們都咳嗽起來,等他們硬沖了過去,那頭兩個窮途末路的人已經不見了身影。韓退思站在樓下,看著白維揚和嶽知否跳到了一處燈火通明的建築裡,不怒反笑,道:&ldo;下來,他們也就只能躲在那裡。&rdo;他伸手一指,那裝飾華麗的樓房頂上,小小的兩個黑色人影,正向下張望。
那是韓退尋的開的賭坊。韓退尋是大將軍韓耀的親生兒子,是那個被天縱奇才的韓退思逼得無路可走的正牌將軍公子。韓退尋本來也不是個全無是處的紈絝,只是因為韓退思太過耀眼,他才失卻了光芒,只好日日夜夜縱情聲色犬馬之中,在這京城的中心開賭坊,醉生夢死。
韓退尋對於這個搶走了自己一切風頭的堂弟自然是有著很深的怨懟的,韓退思也很清楚這一點。只是韓退思仇人太多,對付這麼多人,他可忙不過來,韓退尋在他眼裡只是一個小角色,他才懶得去招惹。所以,韓退思從來不會進入這間賭坊,算是給他這個堂哥留下最後一片淨土。
嶽知否和白維揚坐在頂樓上,看著樓下的上京衛們蜂擁著包圍了賭坊的門口。白維揚忽然嘆了口氣,又苦笑,道:&ldo;現在只剩我們兩個了。&rdo;
悠悠蒼天,茫茫大地,也就只剩他們兩個了。
他背對著她,望著遠處一片沒有盡頭的夜空,嶽知否這才看見,他背上有血跡,衣服上卻沒有破口,似乎是裡面的舊傷撕裂開了。嶽知否在後面一直沒有說話,白維揚回過頭來,看著她,語氣仍輕鬆,道:&ldo;很難過?&rdo;
&ldo;沒有。&rdo;
他嘆了一口氣,站起身,走到嶽知否旁邊,坐下,看著她,道:&ldo;我知道你還是忘不了以前的事,我知道你恨透我了。可現在什麼境況你也看見了,就剩我們倆了,就當是為了你的兄弟們,忍耐我這些日子吧。&rdo;
&ldo;我沒恨你。&rdo;嶽知否看著樓下的上京衛們和賭坊裡的護衛爭執,淡淡地說道:&ldo;你是主,我是僕,為你死是應該的,談不上恨不恨的事。&rdo;
他看著她如今平淡的神情,想著的卻是當時在巷口,她委屈而不忿的一瞪。
他繼續說道:&ldo;單憑我們倆,是鬥不過韓退思的。現在我們能找回來的,也就只有混在僕人裡面的那些密探了。&rdo;他站起身,看著從賭坊裡走出來的一個穿著錦衣華服的男子,道:&ldo;他們現在都在京畿城郊的一處私宅裡,這私宅名義上是韓退尋的產業,其實它的地下藏著一個牢房,那些僕人,就被關在那裡。
我已經試過了,只有兩個人,硬闖是闖不進去的。所以,既然如今我們在這裡,我們可以試試,和韓退尋談談。&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