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穀人的青年,願意過上一招半式,遂即答道:
“少俠功力純厚,英爽俊傑,雲中老道自亦不敢藏拙,惟此為鬧市,手腳不便,可否到郊野僻靜處,相互切磋?免得少俠再說我們‘驚世駭俗’!”
邵穀人起立點頭稱道:“道長所言,極為有理。”
姚淇清叫來茶房,付過酒菜之錢,四個老少,隨即走出武康鬧街,擇一疏林深處。
雲夢和街在菜館裡,受了青年邵穀人,拂袖不動的尷尬難堪,此刻正式過招,當即決定自己動手,隨向他說道:“青年朋友,過招是你提出來的,現在也就請你劃出道兒來吧!”
邵穀人見這鶴髮童顏的老和尚要動手,由菜館裡那大袖一拂的陰柔之力,測知此人功力,決不會在自己之下。
遂也心存戒備,不敢輕敵,只是這“劃道兒”,在高人面前可也不能隨便,略一思量,隨即說道:
“在兩位前輩面前,腳掌自屬不屑一顧,即算兵刃,劍戟普通內功想也俗不可耐,在下意欲與大和尚比劃比劃那‘聲、光、氣、味、色、覺’諸般奇學,未卜意下如何?”
聽這少年後生表面在恭維兩位老頭子,骨子裡卻句句都在顯示他自己的能耐。
雲夢大師當年雲遊四海,接觸三教九流,見識何等廣博,聽這少年後生,出口之中,暗藏倨傲,不禁哈哈一聲朗笑,說道:
“自古英雄出少年,聽你這番口氣,也不是平庸之輩,我窮和尚能有機緣和你比劃上兩下子,不管輸贏,心裡總是很痛快,現在就請你把那‘聲、光、色、味、氣、覺’諸般能耐儘管使出來罷。”
少年邵穀人又說道:“我等萍水陌路,無仇無恨,只不過偶然不滿意對方作為,盡屬些細枝末節。
依晚生之見,我們儘可不必興動殺傷之念,讓我們先來上幾手平和的,分定輸贏,即算完了,如若這平和的方法,不能決定高下,則然後動手過招,亦不為遲。“
雲夢說道:“你這少年嘴巴儘管說得天花亂墜,一切依你,怎麼還不快點動手呀!”
邵穀人用手一指—左邊兩棵高大白楊說道:“這兩棵白楊高下大小,枝葉疏密,看來不相上下,我們各自擇定一株,一口吹氣,較量‘西風落葉悄無聲’的技巧。”
雲夢和尚見這少年邵穀人很會出題,笑哈哈地說道:“還有什麼特別的規矩沒有?”
邵穀人說道:“自然有的,我們只准氣哈一口,白楊只准落葉,不準傷枝,而且要使那滿樹楊葉,悄然無聲落下。”
這規矩可真是夠嚴格,你想那高大白楊樹梢至樹幹的滿樹葉子,只要一見微風便會沙沙作響,邵穀人卻要它“落葉悄無聲”,這可必須什麼功夫,才能使它如此呢?
再說,那滿樹葉子,數丈高下,一口哈氣,硬生生把它吹落,只准落葉不準傷枝,又必須何等神奇的手法呀!
雲夢和尚說:“好少年,依你的,你先來吧!”
說實在,這時的雲夢,對於悄然無聲的吹落那一樹茂密的葉子,心裡確是沒有絲毫的把握。
一旁的雲中道人與姚淇清,更是為他捏著一把冷汗,心想:“萬一輸敗在這個毛頭小夥子的手裡,我們還有什麼顏面,會見江湖英雄豪傑。”
少年邵穀人肅容正色說道:“三位高人,邵穀人這就開始了,請你們留意察看。”
只見他不丁不八,臨風玉立,兩手倒捶背後,劍眉略為一揚,紅雲似的臉色,霎然一沉,雙睛精光暴露,猛吹一口真氣,目視右邊那棵高大的白楊,約有盞茶時光,如老僧入定一般,紋絲不動。
看得雲夢、雲中、姚淇清三人,不禁心中砰砰。
猛見他雙唇輕啟,一口陰柔無形,無聲,無味的真氣,驟然照準那高大白楊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