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司令接手運城以後, 蓋了不少房子, 修了不少屋舍, 可從沒在大獄裡頭花過錢。運城的監獄, 幾十年過去了仍是皇帝沒下臺時的模樣。
不少在前朝就判了刑期的人,到現在還不曉得外頭已經換了天下呢。每天晚上睡覺前都會求菩薩,求佛祖, 求他們讓遇到天大的喜事, 好大赦天下, 放他出去。
牢獄從外頭看十分破爛,可關押犯人牢房還是很嚴實的。獄卒一天點三回名,死刑犯那裡隔一會兒就去溜達一圈兒,還沒聽說過誰跑出去過。
陸沅君和李勛來都是第一回 來運城的大獄,沒進去就聞到了一股難以言明的惡臭。彷彿積攢了許多年,清洗也無法去除的汙垢所散發出的,絲絲縷縷,若有似無的縈繞在鼻尖,掛染在進來的人身上。
因著牢獄裡關了個東洋人,今日的守衛比平時還要嚴苛很多,幾乎是一步一人,通通持槍並肩而立,裡裡外外繞著大獄的院牆形成了三個閉合的層圈。
&ldo;請……&rdo;
陸沅君停住腳步,讓李勛來先行一步。
大獄裡自然比不上李勛來的公寓,院子裡頭甚至都沒有鋪成石子兒地,才走了幾步,他擦的鋥亮的皮鞋便蒙上了一層灰塵。
而進了牢獄裡頭之後,方才在外頭的那股隱隱綽綽的腥臭氣息突然加強了百倍,跟上了大煙館一樣,嗆的人喘不過氣來。
光是味道也就算了,跟在獄卒的後頭,路過牢房的時候,裡頭的犯人要麼扒在鐵欄杆上發瘋一般的搖晃吼叫,要麼就哼哼唧唧的跌靠在牆上。
田中醫生是重要的犯人,自然是單獨關押在牢獄深處,陸沅君和李勛來足足走了十來分鐘,才終於停下了腳步。
鐵門外站了兩個持槍計程車兵,瞧見陸沅君以後,其中一個敲了敲門,裡頭負責拷問田中醫生的獄卒便走了出來。
獄卒年紀五十上下,雙眼蒙著一層灰色的薄膜,看人並不清楚。他手裡頭捏著一根細長的銀針,縮著脖子道。
&ldo;我還沒問出什麼呢……&rdo;
田中醫生送進來已經有幾個鐘頭了,這位拿著銀針的,是運城大獄裡頭&l;手藝&r;最好的師傅。早些年有人來刺殺陸司令,鐵血男兒捱了他的針,半刻鐘就什麼都招了。
給陸沅君引路的獄卒聽了這話,不由覺得奇怪。
&ldo;沒事,大爺您先找個地方休息。&rdo;
陸沅君和李勛來雙雙進了鐵門裡頭,從裡頭出來的拷問師傅把銀針收好,歪了獄卒一眼。
&ldo;我說您不會是念及舊情吧,他可是個東洋人!&rdo;
獄卒扶著老師傅離開,小聲湊在他耳邊詢問。
&ldo;醫者不自醫,那個東洋醫生看好了我的病,下不去手。&rdo;
老師傅嘆了口氣,低下頭繼續往前走。
哪兒的人又怎麼樣,苟團長可比東洋人招恨多了。
&ldo;待會兒小姐要是問不出什麼,就把給太監騸蛋的叫過來,反正我是不能扎田中大夫。&rdo;
&ldo;得得得,我先扶著您老回去。&rdo;
獄卒攙著老爺子漸行漸遠,將鐵門裡的動靜遠遠的甩在身後。
陸沅君和李勛來一進門,就瞧見田中醫生被五花大綁的捆在了一張木板上,手腕腳腕,脖頸胸口,在麻繩的捆綁之下,田中醫生動彈不得。
除了身上以外,嘴裡塞著一根木條,為防止田中醫生把木頭吐出來,還用布條將其綁在了後腦勺上。
聽見有人進來,田中醫生掙扎著偏了偏腦袋,餘光裡看見了陸沅君和李勛來,陡時嗚嗚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