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陸沅君坐了回去,丫頭一時心急,連太太的稱呼也忘了。
拽著陸沅君的袖子,把她拉了回來。
&ldo;夫人天天跟李家的續弦太太打牌,我自然是認識李市長的瀛洲老婆的!&rdo;
小姐把我想成什麼樣了?糊塗蛋麼?
&ldo;李市長家裡頭住著一個東洋男人,拉黃包車的師傅親眼看見的!&rdo;
穿著瀛洲人的衣裳,腳下踏著一雙走路嘎嘎響的木屐,頭髮花白,五十上下的年紀。
鼻子下頭嘴唇往上,蓄著一撮四四方方的小鬍鬚,眼睛小小的眯縫著,張嘴說的是什麼控你起哇,肯定是個東洋人,出不了錯的。
男人?陸沅君終於生出了幾分警惕。
李勛來娶的舞女是從霍克寧的花花世界裡出來的,而做舞女的東洋女子,基本都是苦人家出身。
去吃李勛來的酒席時,霍克寧還一邊喝酒,一邊說過這個舞女的經歷。
家裡頭窮,跟著父親母親到了華夏,想在這裡謀點錢財,他日衣錦還鄉。但沒成想,夫妻二人在船上就染病死了。
一家三口人從東洋上船,到了華夏的口岸,就剩下了她一個。小姑娘沒有活路,就去做了舞女,借著她身上的異域風情,不久便走紅了。
再往後就被霍克寧挖了過來,當臺柱子才半年多,便嫁給了李勛來。
總而言之,李勛來是沒有東洋老丈人,也沒有東洋小舅子的。
眼下這個時候,一個東洋男人住進了李市長的家裡頭,怪不得運城的百姓們在街頭巷尾嘀咕,任誰來看都是不合常理的。
電波里和報紙上說,被瀛洲人攻陷的地方,無外乎三種人。
第一種,像韓司令一樣,收拾細軟逃跑的。
第二種,像封西雲一樣,明知差距,卻還是硬著頭皮去戰的。
還有一種,當瀛洲人入城以後,立刻轉變陣營,穿上了一身偽軍的皮,當起了漢奸的。
若仔細回想來看,李勛來此人不管做什麼,都對瀛洲的做法極為推崇。
抽菸抽東洋牌子的,喝酒喝東洋的,家裡頭吃飯,放著八大菜系的廚子不選,非得吃什麼蘸醬油的生魚片。
就連老婆,都取了一個東洋的。
&ldo;嘶……&rdo;
陸沅君咬著下唇,愁眉緊鎖。
李勛來該不會有別的打算吧?這會兒西雲在前線作戰,運城作為後院兒萬萬不能起火。
若是腹背受敵,兩面夾擊,西雲就是降龍伏虎羅漢下凡,也沒有絲毫的勝算。
&ldo;我的衣服呢?&rdo;
陸沅君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伸出一隻手。
&ldo;拿我的衣服來。&rdo;
第106章 第一百零六章【一更】
封西雲的小公館在南春坊, 地屬租界,李勛來租的是城裡的一處洋房。
陸沅君迎著月色和夜色出門, 近來的天氣漸暖, 去年這個時候, 大街小巷裡到處是肩挑擔子賣零嘴兒的小販。
那時叫賣聲悠遠而綿長, 即便住在深宅大院兒裡的人家,也能聽聽的清清楚楚。小販們除了做吃食的手藝之外,叫賣聲亦是一門兒學問。
與滬上的吵鬧不同, 運城每一處院子都相隔著必要的距離。聽到小販的叫賣聲時,不僅不覺得惱人, 反而有種難言的詩意。
可如今走入夜色之中, 新鋪不久的石子街道安靜的駭人。若不是路兩旁的宅院兒裡能看見隱隱綽綽的燈光, 偶爾有巡警手持警棍三兩結伴走過, 便好似走進了一座無人的空城之中。
在瀛洲人從毫州灣登陸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