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翦長年居住深宮,鮮少與外人接觸,更不用說像不廷胡餘這般厲害的一方海神,被他這般注視,不由得困窘當場,手腳都不知往哪兒擺地不自在。而且不廷胡餘雖然笑得很溫和,可他總覺得打量他的視線像極了初次遇到丹饕時對方打量自己的那種,有種掂量砧板上的肉有多少斤的意思。
“真難得,是南海鮫人。”不廷胡餘看向丹饕,“這個莫非是饕兄給愚弟帶的禮物?”也無怪不廷胡餘作這般猜想,孱弱的鮫人跟貪獸饕餮本來就不像是能夠扎堆的。
丹饕回道:“非也。”
“看來是愚弟誤會了。”不廷胡餘倒也大方一笑,“鮫人族行藏隱秘,便連愚弟也找不到他們的居處,沒想到饕兄一入南海便得其一,愚弟佩服!”看向敖翦的眼神更像是在看一顆價值連城的珍珠,“愚弟願以這百里島上活獸作換,不知饕兄能否割愛?”
饕餮本性貪食,要從他嘴裡奪食那得有跟他決一死戰的覺悟,不過不廷胡餘可知道饕餮不重味道,只管吃飽,若以島上活獸來換這個並不肥重的鮫人,丹饕定會應承。
誰想丹饕想都不想,便道:“不可。”
隨遭拒絕,不廷胡餘倒並未在這個問題上多作糾纏,只是多看了敖翦一眼,一笑作罷。
遭到覬覦的敖翦心臟突突亂跳,就算沒見過世面,但還是能看懂厲害,像當初一見丹饕就知道他來者不善,而這個不廷胡餘,不知為什麼,就算他笑得比丹饕還親切,可那笑容裡卻藏著更多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讓他很想能躲多遠躲多遠。
一行三人穿過了近岸的椰林,便見島上四處擁紅簇翠。
玉蘭迎風搖曳,花骨猶如白玉雕琢的,清香陣陣,沁人心脾。英丹色彩繽紛,像一個個五顏六色的綵球在綠葉襯托下極具豪放本色。茶梅玲瓏嬌俏,或如雪白,或見淺粉,姿態豐盈,雅緻脫俗。
花間果樹上果實累累,高舒垂蔭藏芭蕉,密葉綠枝掛胡柑,盤桓繞莖綴甜萄。
待再往裡去,便見叢林翠茵的掩映下,一座竹樓拔地而起,足有五層樓高,樓閣雖非有雕樑畫棟,卻有文不按古,匠心獨妙之韻。
敖翦更吃驚地看到在竹樓附近林木之中正在辛勤地栽花種果的好幾個凡人,他們見了不廷胡餘,神色恭謹有禮,紛紛跪拜,不廷胡餘似乎早便習以為常,示意他們退下。
回頭見敖翦一副目瞪口呆的呆相,便不由覺著有趣,忍不住逗弄這個把什麼都寫在臉上的小鮫人:“覺得奇怪嗎?”
敖翦很老實地點頭。
不廷胡餘大約是覺著這個傻乎乎的小鮫人極是有趣,便解釋道:“這裡的凡人都是在海上遇難、險些葬身魚腹的船伕,本座救了他們一命,留他們在島上事栽種打掃之務。”
敖翦聞此言後,雖說還是有些害怕丹饕的這位故友,但也不由得自心中生出敬意。茫茫南海,不廷胡餘這座龜背上的島嶼就像世外桃源,而他就像是一位濟世為懷、離塵脫俗的仙人。
不過丹饕卻不像他那般好糊弄,粗豪的男人打量了顯然是得了島上凡人細心栽培出來的花果以及費心打造的竹樓居室,瞅了一眼不廷胡餘:“汝之唑風,覆舟幾何?”
不廷胡餘溫文的笑容頓時一凝。
上古四海之神,各有神通。
東海禺猇,溢海漂居掩人畜,南海不廷胡餘,唑風覆舟沈航船,北海禺疆,吹播厲風至瘟疫,西海弇茲,驅浪如獸吞牛馬。
南海中,有海唑狂風,能阻海路,翻船隻。
一旁的敖翦會過意來,當下想起那條在暗礁灘上擱淺的船。他們剛離開不願就遇上了不廷胡餘,該不會這麼巧吧?
看到瘦弱的小鮫人戒備地退縮到丹饕那副足以當牆壁用的魁梧身軀後,不廷胡餘笑意未改,只與那丹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