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尾巴也慢慢地輕輕地在後面甩來甩去。有時哪裡覺著還想多舒服一點,便會渾身顛一下,由於反應太過明顯,不用直接說明敖翦就能摸清他的意圖,便也從善如流地在重點位置多刷幾下。
覺著自己有了點用處,至少不光是“只能吃”的食物,還是“能幫忙”的食物,敖翦心情更是輕鬆愉快,忍不住哼起歌來。海中鮫人善歌,聲如天籟,擅魅人心,不過敖翦的歌雖只有清麗,其中卻暗含龍吟之韻。
敖翦在宮中幾乎被當做隱形人,平日就只待在方寸之地日日織紗,以他年歲,正是好奇好玩的時候,一人離群,說不寂寞,那是騙人的,所以每次幹活的時候他都會自娛自樂地哼哼一些小調,有些小調是聽孃親哼過的,但更多則是他自己想出來。
並沒有很規整的節奏,也沒有抑揚頓挫的韻律,調子聽起來很隨意,也很流暢悅耳。
丹饕居然豎起了兩隻耳朵,很認真地聽起來。
有道禮樂相輔,形同天地,禮以治外,樂以治內。
對於丹饕來說,他不懂音律,但向是嚮往樂者,不過饕餮一族裡面能吃的不少,但要找一個粗通音律的,估計比登天還要難上不止那麼一點。
敖翦的歌並未似禮樂般拘謹僵化,丹饕乃荒外之民,反而更喜歡像這般無拘無束,發自內心,極具情感個性所成的曲調。
丹饕抬起碩大的獸首,微微合上雙目,享受著天地間獨有的寧恬安詳,吟哦從他喉嚨間發出。他的聲音古樸低沈,猶似壎之聲穿越了遠古的時空傳來的迴音,與清澈輕靈的調兒居然極是調和,就像潺潺流水清澈,於亙古未變的大地徜徉流淌。
似歌詠,也似嘆息。
太久了,從上古之始,四凶之族因惡為世所不容,征伐不斷。
不管他願是不願,這中原大地,斷是容不下非屬炎黃之族。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成王敗寇,兵主蚩尤尚且不敵軒轅,混沌、窮奇、檮杌、饕餮四族冠以兇族之名,驅至邊陲之地。
中原沃土,歸於炎黃。
然而舜王並不知曉,饕餮一族的兇王,卻非嗜戰之徒,他欣賞炎黃子孫的知禮,也喜歡聽那看似沒有任何用處的音律。
凡人的聰慧、睿智在他眼裡如同珠寶珍貴,連族人都不曾注意到,他竟然是一頭不吃人肉的饕餮。
不過這些都已經不打緊了。
他睜開眼,扭頭看那條在他身上忙碌得汗流浹背的小魚。
看過了斗轉星移,看過了滄海桑田,像這樣不需要去爭,去奪,去戰,帶著一條小魚,逍遙天地,不也挺好嗎?
第二天一早出發的時候,敖翦背上多了一個大布包,裡面裝了刷子、水桶等等的一些雜用之物。
這條準備出海的商船裡,船艙全是絲綢、珍珠等等貴重之物,可對於敖翦來說,絲綢還不如他織的鮫綃紗,珍珠他下海隨便摸都能弄上來一大把,所以完全是視如敝履。因為之前從鮫人族裡走得匆忙,幾乎沒有帶上什麼傢什,反而馬毛的刷子還比較有用。
為了午飯的餐食丹饕又故技重施,拖網捕魚。
這活幹得是越來越利索,既能趕路,也不耽誤找食。
如是者停停吃吃,吃吃停停,幾天下來姑不論丹饕有沒有吃飽,敖翦是儘量能不浪費就不浪費地吃,難民般的小身板最近也終於看不見一排排肋骨的痕跡,身上鱗也更有光澤,不似以前那般暗啞,就像打磨之後的琉璃片,越是光滑晶瑩。
丹饕是愛上了洗刷毛髮的感覺,每天晚上都要敖翦給他洗刷一遍,試想一下,給一頭大象刷身可能對一個成年男子來說也挺累的,如果給三頭大象刷,而且這種大象還是有濃密毛髮的猛!長毛象呢?!
那絕對能累死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