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切因他而起。
許是離世太久,忘卻了自己的身份。
那頭黑鬃饕餮卻提醒了他。
無論他願是不願,他丹饕,依然是兇族之王。
便似當年那般,他本無意與舜王為敵,但四凶流毒,難容於中原,他乃族中兇王,豈有不戰之理?
自他戰敗囚於鎖妖塔,族人被驅至三危,蟄伏多年。
然饕餮兇族,豈能甘於流放邊陲。
赭鼎,不過是其中最沈不住氣的一個。
那些老饕餮,又豈是毫無野心之輩?
待見天塌之亂,鎖妖塔妖邪盡釋,天宮眾神仙無暇照管凡間,便正是兇族肆虐,重臨中原的大好時機。莫說是饕餮一族,只怕窮奇、混沌、檮杌亦是蠢蠢欲動。
如今在他身邊,怕只有危險,再無安詳。
方圓百里的地底,找不到他的蹤跡。想必他已經安全地離開了這裡,從哪個山泉口跑掉了。
是不是,就該這樣……放他回去?
那日,小魚也因為自己答應了他,許他迴歸南海而開心不已,展露歡顏。畢竟他是海里的鮫人,他曾經見過他像魚一樣靈活的身姿,在海里靈動的小魚,在陸上連走路都不能適應的勉強。
在這裡,即使是深有千丈的潭水又或是飛泉銀川的瀑布,又怎比得過遼闊無垠的大海?
丹饕忽然捏緊了手掌,細細密密的鮫珠中硌嵌在掌肉裡,不疼,可是難受得緊。
過了片刻,他才緩緩放開手掌。
夕陽消逝的殘光中,那男人用粗大的手指從掌中捻起小巧的鮫珠,慢慢送入口中,一顆,又一顆。
很苦。
鮫人的淚,原來是這般的苦。
“吾王……”
一個饕餮長老的聲音,帶著對丹饕那兇蠻之力的恐懼。
“吾王,赭鼎等一路屠戮數十凡人村落,已引得仙界側目。若再留此地,恐惹事端!”
卻不知是否印證了那長老的話,一陣狂風驟然颳起,高昂的呼喝聲從天而降。
“大膽妖孽!竟敢在本君逍遙境內作惡殺生!該當何罪?!”
只見半空之中,一名神人腳踏五彩祥雲,身披紫紅道袍,手執佛塵,腰佩仙劍,法身猶如丈八金剛,怒目圓瞪,氣勢攝人。
若是換作凡人見到,必定是嚇得跪頂膜拜,高呼饒命。
然那丹饕卻全然不作理會,依然坐在那裡,專心致志地一顆一顆撿著珠子放進嘴裡。
那神人可不曾被如此怠慢過,當即惱了:“呔!你這妖孽!普靈大仙在此,休得放肆!!”
倒是一位饕餮長老見勢頭不對,自知此地想必是面前這位普靈大仙的地盤,這裡居住的凡人想必平日多有供奉,然赭鼎及他的同夥在附近大肆殺戮,那可絕對是把大仙給惹惱了:“大仙切莫誤會!我等乃饕餮族,因族中有不服管教之眾叛逃,追至此地,方被吾王誅滅,染汙聖境,自知冒犯,還望大仙寬宏大量,不計小過!”
“饕餮族?”
並非不曾聽說饕餮,但舜王與四大凶族之戰早已作古,如今留下的不過是典籍中隻言片語的記載,普靈大仙便如天上諸多神仙那般,乃在中原大局已定之後的凡人,或是偶遇機緣或是筋骨精奇,於山中修煉得道飛昇為仙,故而只當這四大凶族不過是一群惡獸罷了。
此時打量坐在那裡像木頭一樣無聲無息的大塊頭,見他一身麻布衣裳,完全就像個海邊來的粗豪漁民打扮。有所謂先敬羅衣後敬人,天上神仙是錦衣霓裳、雲綢霞緞,便是一般地仙也要在乎法身光鮮。這饕餮族主不但全然沒有半點族中之長的氣勢,加上一場殺戮之下,衣襟之處更沾了不少血汙,此刻更是俯首低頭一副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