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卻又折返回來,欲言又止。
“還有什麼事?”
“小姐,今晚可能會有大雨。”容山看了眼窗外依舊月朗星疏的靜空,“應該沒一會兒就要轉陰。”
蕭無悔一怔,隨即笑笑,點頭,容山這才放心轉身出去。
他是她小時候在街邊撿回來的孩子,當初跟來卻死活不肯姓蕭,後來見他還算有些天賦,便隨手給了本修煉的功法,直到她被斷去雙腿,這個一言不發的高大男人更是成了她的腿腳,三年陪伴,再形影不離。
那之後夜弁星背上背了荊條在蕭家門口整整跪了三天,手捧帝君賜婚的聖旨,身後聘禮綿延數條街巷, 白帝城中無人不感嘆唏噓。蕭無悔緊閉大門,對這樁親事卻再無期許,人經歷過了,心自然就靜了,也再沒什麼可以打得動她。
果真容山離開沒多久月亮便隱入雲層,夜空頓時壓抑暗沉起來,夏日滾滾熱氣彷彿被壓制在一個狹窄的籠子裡,隨時都有可能爆炸,忽而一聲驚雷劈下,天地之間的混沌熱氣像是瞬間找到了出口,蓬勃奔湧宣洩直下,瞬間大雨瓢潑
蕭無悔受傷的雙腿開始隱隱做疼,三年來只要是陰雨天便會經歷一次,微微嘆了口氣,兌星立即上前接了容山的位置,把她推進屋內早已備好的熱水處溫養。
六月的雨來得快去的也快,夜裡兩頃暴雨過後,第二日一早,天就已放晴。
帝國的街道經歷一夜沖刷,純白理石的寬闊路面色澤愈發沉澱大氣,奈何昨晚雨如何大,街道之上卻依舊未曾堆積任何雨水。一絲雨後清涼暫時趕跑了炎日熱氣,天還沒亮,帝都正中軒轅臺處便已經圍滿了人。
多是此次進都趕考計程車子,無他,今日寅時,文考張榜。
丑時不到就已有人冒雨前來蹲點,眼見太陽昇起人越來越多,軒轅臺前更是人聲鼎沸,處處比肩繼踵,雨後短暫的涼氣兒也一時間被汗水趕跑。
眾人之下,有一藍髮男子靜靜立在一處,淡薄的眉眼涼薄的下唇。佝僂老人站在他身後,不喧譁,不急躁,卻更像是一道風景。
寅時剛至,便聽得遠處一陣鼓鳴,帝國文士最高長官大殿三公嗓音自宮中浩然而起直透過天地雲層,威嚴不容抵擋:“放——榜——”
人群自覺退向兩邊將道路讓開,帝國文官長隊彳亍而行,領頭一人是名中年官員,絳紫官袍三縷山羊細髯,白麵含笑,若美玉。當下便有士子認出了他,不由驚呼,“是璟公”
三公地位崇高,統領天下文臣。帝國以武定國以文治國,三公與四大公爵並肩,並隱隱有超出之勢,甚至可直接影響議會,縱是帝國大事也不經常出面。而翰林周亦璟,便是他們三人的特定代理人,早在洛德學習期間於整個大陸也是赫赫有名,如今更是被看作三公的接替人。
明黃龍紋長卷被漸次捲開,抖展,張貼,三十列數百人的終試成績被寫在上面,由右至左,總分一二三甲,後皆附有生身地點。
各士子立即迫不及待地湧到榜前張望,皆是從第一名往下看起,唯期盼自己的名字能更加靠前一些。
“赤練城李南盛一甲第一名,誰是李南盛?”
“天,我中了二甲,二甲第七名”
“公子公子,找到了,在這兒”
每年放榜必是悲喜交加,各種痴傻癲狂不足而論,能夠進入終試的皆是帝國才俊,從垂髻稚子到耄耋老人,從滿身綾羅到衣不蔽體,卻在這一刻,顯出同樣的,不分年齡與貧富的同一種表情來。周亦璟滿面笑容立在一處,手指撫捋鬍鬚,連連不住點頭。
“少爺,恭喜少爺,是一甲的第三名”跟在藍髮青年身後的老人鑽出人群,枯木般的眼窩裡竟泛出了點點溼痕。
他口中的少爺正是夏言,如此聽到也不過慘淡一笑,彷彿早就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