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裡只有一個大通鋪,還沾著乾涸的血跡和喪屍腦漿,因為許久沒通風,酸臭味發酵得提神醒腦,李呦呦認定那味道濃得化為實質,自己絕對是被它頂出去的,站在門外乾嘔不止。
齊老太太中午的飆發得中道崩殂,正憋著氣,忙不迭抓緊機會罵了一句「嬌氣!」
李呦呦沒理她,等味道散了,才找個稍微乾淨的位置,卻被等在一旁的齊老太撞開:「讓開點!」
李呦呦沒防備,被她撞了個趔趄。
「看什麼看?尊老愛幼懂嗎?有好位置就自己佔著,現在的年輕人,怎麼這麼自私!」
「臨時舍友」們沒有不知道齊老太的,算是開發區第一潑婦,沾上就撕不下來,趕了一天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沒人願意引火燒身,齊老太見狀,更加得意,熟練地倚老賣老:「這地方,我佔了。」
說罷,便去扯李呦呦放在大通鋪上的雙肩背,哪知那拉鏈沒有拉好,裡面東西嘩啦啦倒了一地。
巧克力曲奇、罐裝腰果、芝士威化餅乾,海苔脆,甚至還有一包口香糖,這些東西大部分都是進口食品,包裝高檔,又全是花裡胡哨的外國字,即便在末世前也貴得要死,李老太險些沒酸掉牙:「那些落日的也不是什麼好東西,都是來逃難的,怎麼還區別對待,好東西都塞給她,也不分給我們一點?」
她理所當然地認定這些都是落日裡那些血氣方剛的小夥子塞給李呦呦的——開發區普遍揭不開鍋了,哪裡會有這樣的稀罕貨?
見到這些好東西,那些原本事不關己的女人們也看直了眼睛,以至於沒人注意到門外有一道人影閃過。
獸醫氣喘吁吁地跑回房間,急道:「七爺,那個老太太又欺負呦呦了!」
正靠在門口擦槍的青蛙擠眉弄眼:「叫得那麼親熱,你怎麼知道得那麼清楚?」
獸醫推推眼鏡:「青蛙,你閉嘴吧!我是路過,剛才聽到……」
等獸醫一五一十說完自己的見聞,獨眼已經拍案而起:「七爺,底下兄弟也跟我抱怨她兒子出工不出力,倒挺會佔便宜,這樣的人本來就留不下,我把那老貨趕出去算了!」
光頭也附和:「咱們的地盤,輪得到她作威作福?我還欠那丫頭一條腿呢,出頭的事,讓我去吧!」
眼見著這夥人摩拳擦掌地要搞事情,秦寒七連忙按住:「算了,我們總不能事事都幫著她。」
他這些手下里不乏從前部隊裡的武裝兵,本就比普通人兇悍,經過末世三年的磨礪,更沾了一身的匪氣,出手沒輕沒重,落日正在用人之際,他怎麼可能真任由弟兄們當著新人的面「拳打南山敬老院」,把人都嚇跑?
獸醫急了:「可是七爺!她那麼柔弱,她、哎呀她不行的!」
秦寒七冷下臉:「就這樣。」
此言一出,獸醫、光頭等人便悻悻禁聲,不敢再勸了,老大做了決定,是誰也不能改的。秦寒七不準手下們多管閒事,卻留下一句「親自守夜」,獨自出了門。
少女怯生生抱住自己手臂的可憐模樣,仍揮之不去,那樣軟的性子,被欺負得狠了,說不定真會出事,繞過院中的大榕樹,秦寒七到底奔女人們的住處而去。
他微微擰起眉,在這末世中,脆弱本就是一樁大麻煩,可既然承諾收留了她,落日就不能不管。
夜色漸濃,秦寒七正打算推門而入,卻聽熟悉的年輕女聲中氣十足:「半截身子都入土的人了,還以為四海之內皆你。媽,全都得慣著你啊!」
「……」秦寒七推門的動作一頓,緩緩鬆了手,退後一步,隱在黑暗裡,隔著一層門板,裡面動靜聽得清清楚楚。
「張口就要飯吃,我還是頭一次見到底氣這麼足的乞丐,」李呦呦的聲音帶著年輕女孩特有的清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