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在流淚,雨水淌過那兩團血肉模糊,帶著腥紅的痕跡,蔓延至我的腳掌,乏力的我,不能動彈,發出虛弱的嗚嗚聲,在這漆黑寒冷的夜裡,嗚嗚……嗚嗚……
吱吱……吱吱……吱……
來了個跟我差不多大小,醜陋無比、黑乎乎、髒兮兮的生物,後來我知道,它的名字,叫老鼠。
老鼠的皮毛被雨水打溼,灰溜溜來到那兩團血肉前,嗅了嗅,警剔的瞟了我幾眼,琢了琢,不知道是不是味道不好,它對它們失去了興趣。
我冷得直髮抖,奄奄一息,看著它大搖大擺的離開,天敵的本能,我覺得它真醜。
不遠處有個壁洞,不小,它鑽了進去,探頭探腦。
我躺在冰冷的汙水中,意識模糊,隱約感覺被什麼東西咬了一口,麻麻的,咬過的地方,餘溫留存,絲絲透入心裡。
再後來,當我醒過來時,身邊黑乎乎的一片,依附在一個毛茸茸的生物旁,它小小的,滾圓的眼睛緊閉著,毛皮相貼的地方,溫暖如陽,我還活著。
餓,好餓,於是我只能哭,不停的哭,我還沒有學會說話,我只能哭。
老鼠為我弄來了食物,被雨水泡爛的,粘乎乎的東西,沒有香味,可以入口。
我們相依取暖,在這樣初春的時節,雨沒完沒了的下著,食物越來越稀缺,熱量越來越小,我越來越餓……
每一個生物,都有一種共有的本能,生存下去的本能,這是上天賜予的禮物。
當我們面對危險時,我們會本能的反抗或逃跑。當我們生病時,我們就會尋求治療。當我們飢餓時,我們就要吃!
我的行為來自我的本能,本能讓我吃東西,而我唯一能吃的食物,只有老鼠。
於是,我把它吃了。
滿足,滿足感讓我幸福,當你肚子是空的時,填滿它,就叫幸福。
這樣的幸福,在我活至今天,僅有這麼一次,人們往往不知道什麼叫幸福,因為他們從未真正飢餓。
不再哭泣,不再飢餓,可我感覺寒冷,剌骨的冷。
老鼠呢?老鼠去哪裡了?你快回來,我需要你為我取暖。
老鼠在我肚子裡,很多事情,不能兩全,要麼溫,要麼飽,你要哪樣?
我開始長毛,是那種細細的絨毛,比老鼠的柔軟,比媽咪的幹糙,有如雪的白毛,也有如夜的黑毛,我是隻黑白相間的花貓。
雨水的倒影中,我看見自己的輪廓,眼睛四周,圍繞著一圈觸目的黑毛,如同哭泣後的紅腫,又如同,老天的恩賜。
雨停了,風大,空氣如水潮溼,我在長毛,我在長大,我又開始飢餓,我決定出去找老鼠,要麼取暖,要麼,填飽肚子……
這是我第一次走出鼠洞,第一次站在陽光下,暖洋洋的,剌眼的陽光。
行走,不停的走,碰到無數只跟我一樣的生物,沒有家,飢餓、寒冷,流浪……
我好餓,老鼠,為什麼沒有老鼠?老鼠都到哪裡去了?
空氣中,傳來一股味道,無從對比,不知道好壞,本能告訴我,能吃。
這是一個陰暗的巷子,這個叫城市的世界,似乎有許許多多這樣的巷子,這裡的老鼠比貓厲害,捉不到。但你可以跟它們一起分享垃圾筒裡的食物,沒有鮮美的老鼠肉好吃,也沒有溫熱的血好喝,僅能填飽肚子。
運氣不好,晚了一步,要麼是老鼠,要麼是貓,或者是一種叫狗的東西,一定有人先到,把能吃的都吃光了,可我也走不動了,又冷,又餓,又累。
垃圾筒旁邊有一塊布,我本能的鑽進去,很溫暖,裡面有一隻沒毛的生物,真奇怪,居然沒有毛。
她比我要大上一些,光滑滑的,面板細膩,全身紅得發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