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當年,你娘懷你的時候也愛吃醋溜白菜。”爹爹滄桑慨嘆道,一下將我的走神打斷,但見宋席遠正在往我碗中舀雞湯,不死心道:“妙妙,這雞湯不油膩,去了油清燉的。”
我低頭喝了口清水,不妨看見自己袖口破了一道口子,想是方才在院子裡被花枝掛破的,遂道:“我去屋裡更衣,爹爹和宋公子慢吃。”
身後,聽得宋席遠喃喃:“還沒喝湯,怎麼就想更衣了?”我登時覺著腦中屈大夫一飄而過。
換好衣裳後,我突然腹中饞蟲大作,再想想裴衍禎的廚藝,一時心癢難耐,便順道彎去廚房想瞧瞧那醋溜白菜可燒好了。
推門入內,但見灶頭火勢正旺,裴衍禎利落地揮著鏟子,袖口挽至手肘以上,袍擺別在腰間,非但不顯粗俗,倒有一番別樣風味,他這麼一站,竟像秋雨過境,叫這灶間也不那麼嘈雜火熱了。
他回身對我一笑,“妙兒,莫急,這菜馬上便可起鍋了。”
明明是背對我,也不曉得他怎麼就曉得我進來了,我困惑看著他,但見他額際有一層細密汗珠,想是被火燻的,我想也不想便自袖中掏了帕子上前,伸手替他將額頭汗珠拭去。
擦好放下手後,才發覺四下除了鍋中白菜嗞嗞苟延殘喘聲外有些詭異的安靜,抬頭卻見裴衍禎一瞬不瞬望著我,明淨的眼睛仿若十月的天空,深邃無垠。
我心中一動,低下頭脫口便道:“我是怕滴到菜裡太鹹了。”
我驚訝於自己的第一反應,事後我一直擔心我被宋席遠傳染了他的詭異奇特。
聞言,裴衍禎輕輕一笑,轉過頭去,將熟了的白菜裝進瓷盤裡。我迫不及待嚐了一口,陶醉滿足地眼睛都忍不住眯起來,再次睜眼一抬頭,卻險些撞上裴衍禎近在咫尺的鼻樑,不知他何時神鬼不知地靠得這樣近,我竟然毫無察覺……
看著那兩片近到不能再近薄唇動了動,吐出兩個字像晨風一樣拂過我的唇畔,“妙兒。”
我腦中一時白茫茫一片,被蛇給眩暈了一般動彈不得。
“妙妙,妙妙。”忽聽得迴廊外宋席遠尋貓一般叫我,我登時回過神來,低頭端了醋溜白菜轉身疾疾便走,過河拆橋將小娘舅拋於身後。
展大俠?真英雄?
此後,小娘舅和三公子便隔三岔五上我家來如此這般給我安胎一番,安得我驚心動魄,覺著將來肚中這娃娃必定不是生出來,而是嚇出來的。
且說今日好容易此二人不登門,我一時起了興致尋了小姨娘陪我去逛瘦西湖。原以為如今暑熱漸炙,逛湖的人會少上許多,不成想今日湖邊倒有個把和我一般有閒暇意趣的人三三兩兩亦在賞暑。有人源,便自然有些流動的小挑攤在湖邊招徠生意,譬如賣風箏賣糖人賣豆花什麼的。
小姨娘扶了我,我扶著圓滾滾的肚子,二人不時說說話賞賞景,不知不覺已繞了大半湖,腳上有些酸,我隔著湖面眺了眺對岸,但見柳蔭正好,樹下有幾顆喜慶圓蹲的大石頭,正可坐著歇歇腳避避陽,遂提議過去,小姨娘自然附議。
二人正拾階而上預備過那二十四橋,不妨一個人從我身邊急驚風般一躥而過,一個賣豆腐腦的小販挑著兩肩沉甸甸的豆花攤兒在後面急追,邊嚷嚷著,“哎!你還沒付錢呢!”
那橋面本來不寬,哪裡容得下這般推搡,但見那滾滾燙的豆花便要潑到我圓溜溜的肚皮上,我一時不知如何動作,小姨娘亦傻眼了。
在此安危一線之間,不妨一人如蛟龍出水一般憑空躍出,一下點住了那小販的穴位,抬腳利落將那將灑未灑剛剛要灑的豆腐腦攤子給踢入湖水之中,動作乾淨漂亮,毫不拖泥帶水,在眾人還未反應過來時,已穩穩當當地扶住了我,“小姐可還好?”
我總算回過神來,摸了摸肚子,籲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