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手中,世上自有雙全法。”六王爺臨走之時留下一句話,月色照著他的冠玉之面,通透若琉璃。
第二日,我門上的鎖便被去了,我又恢復了走動的權利,只是我在院中走動之時,左右至少有三人跟隨,防我逃出六王府。
又是一日晌午過後,我信步閒逛於院中,遙遙隔著滿園香桂菊黃,赫然看見花海彼岸迴廊轉角一人身姿頎秀沿廊拾階而上……王府之中日日達官顯客出入,我偶或也能這般遠遠瞧個影 子,過去這些人或許也曾有一二出入過沈家,只是這般遙遠我卻終沒有一個能分辨出甲乙丙丁來,今日此人我只眼角一眺,似乎也沒看清面孔衣裳,便再清楚不過地知曉何人。
此人言行張揚佻達,雖常著素色錦衫,卻怎樣也掩不去一身不羈風流氣息。正是六王爺此番兵變出人意表的同謀——宋家三公子。
宋席遠本徐徐前行,此刻,卻突然停了下來,身後提著籠屜的小廝腳步收攏不及險些撞在他背上。但見他驀地轉身向我,我看不清他的眼,不知他所看何處。或許是被這園中金秋花景所引留步,又或許是瞧見了我,不過,不論如何,對我而言都無甚所謂。
佇立良久……一陣風過,槐花落黃,丁香扶搖掩映,橫斜疏影之中,那人似乎抱手彎身對我作了一個長長的揖。三躬十八揖,此揖垂首彎腰近乎平膝,是乃揖中之最。
我垂了垂眼睫,一隻色彩斑斕的蝴蝶從我眼前飛過,待那炫色消失後,宋席遠已轉身漸行漸遠,剎那,空餘廊亭暮色。
我在庭中久久站著,直至暮雲收盡溢清寒,身上單衣已顯涼,方才回身,抬首但見十輪霜影轉過庭梧,身後桂樹下步出一人,月華傾瀉帶桂濃。
“妙兒在看什麼?”
我看了看他並不答言,打算回屋去。卻在錯身而過時,被他拉住了手臂。
“今日中秋。”
中秋?我心下一刺。自那夜之後,我心中便再無中秋。
“月圓人不圓,何以言中秋?”我笑著搖了搖頭。
六王爺面色淡如青菊恍若未聞,伸向我的手不容置喙地握牢了我往那院中八角亭去。
亭中央石桌上瓜果酒水已然備齊,一個丫鬟正提了一個精緻籠屜,自其中取出月餅細緻擺盤。裴衍禎一揮手,那丫鬟便斂首福身退下。
裴衍禎執了我的手在石凳上落座,我情知掙不開便任由他握了手,一邊伸出另一隻手徑自取了那盤中月餅來食,運氣倒好,吃了兩個皆是蓮蓉餡兒的。
六王爺素來不愛月餅,最膩蓮蓉,只緩緩搖著手值退鬃髕非肷境�耳杯,酒香滿亭,滿月清輝納入杯心,漣漪朦朧。
皓月當空萬里天青,他卻不抬首望月,只垂目看那手邊杯中之月影。
“妙兒,我還沒對你說過我的身世吧?”他倏地抬眼看我,聲若絲綢緩緩淌過我的頰側,溫和地冰涼。
“你應猜到,裴家雙親只是我的養父母。”
“我生母生養於蘇州府士族柳家,乃裴家遠親,自幼便許配與當地一官宦之家,那年二八待嫁之年,恰逢先帝南巡,暫居我外祖父府中,偶然機緣得見我母一面,驚其才色雙全天人之資,欲將我母納入宮中為妃,我母不從,坦言已有婚約在身,一朝天子與臣子奪妻,恐為人詬病不齒。先帝惱羞成怒,竟於一夜酒後強佔我母,其後便擺駕回朝。
我生母出閣前夕身體不適被診出喜脈兩月,夫家聞言勃然退婚。而我生母性情剛烈,我生父乃其心頭之恥,深惡痛絕,故對家人盤問拒而不言,唯恐被送入宮中作其妃嬪。世家門楣書香門第豈能容此汙點,外祖父大怒,欲將我扼殺腹中,又終是對其愛女即我生母不捨,恐藥劑太重反奪我生母性命,落胎之藥開得不輕不重,幾劑下去卻不見丁點效果,只嘆天命。然祖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