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一定要分手。
分手前,她就悄悄地辦理出國事宜,離開他的前一晚,她還甜蜜地依偎在他的懷中,聽著他描述他們美好的未來,傑甚至計劃隔天一早就帶她到法院公證結婚,讓她正式成為他的妻。
可隔天一早,她卻悄悄地起身,站在床前默默地凝視著心愛男人的睡顏,在淚眼模糊中把他的眉、他的眼、他的唇深深地烙印在心底,然後輕輕地在床頭櫃擱上一張早就寫好的短箋,狠狠地咬住下唇,緩緩地褪下他送給她的戒指。
望著他沉靜的睡顏,她的淚水宛如斷了線的珍珠般,瘋狂地墜落。她不允許自己哭出聲音,也不允許自己遲疑,忍住椎心之痛,提著早就收拾好卻一直藏在儲藏室角落的行李,無聲無息地出門,走到街上攔了一輛計程車,吩咐司機直奔桃園機場,拿出早就買好的機票,搭機飛到美國的西雅圖來。
搖搖頭,想搖掉湧上心頭的酸楚,織寧默默地喝了口咖啡。奇怪,不是說西雅圖是星巴客咖啡的發源地,此地擁有最香醇的咖啡嗎?為何滑入口中的液體卻這麼苦澀?
不準自己沉溺在悲傷中,織寧掏出手機,撥電話給人在臺灣的章羽珊。
臺灣的時間比美國快了約十幾個小時,西雅圖現在才早上,臺灣卻已入夜了。
電話才響了一聲,對方很快地就接聽起來。
‘喂?’
“羽珊。”
‘天啊!織寧,你終於打電話給我了,我快被你嚇死了!你到美國已經七天了,為何都不跟我聯絡?’
“對不起。”織寧愧疚地道:“我……我的心情好亂,一直到今天,我才有辦法稍稍平復情緒。”
是的,來到這個陌生的國度已經七天了。但她不禁要懷疑,只有七天嗎?為何感覺上,像是過了七十年那麼漫長呢?她覺得自己已經獨自捱過了七十個冰冷悽清、寂寞無依的寒暑,整個人彷彿瞬間蒼老了好幾十歲似的。
這七天,織寧天天關在旅館的房間內,淚水無法停歇。她總是哭著寫信,寫完了撕毀,然後又重寫、哭泣,一直到昏昏沉沈地睡去為止。
透過她的雙眼,這個城市顯得分外冷清悲傷,每一條街、每一棵樹都像是染著憂愁一樣。街上行人的笑容彷彿與她隔著一層濃霧、隔著一道看不見的冰牆,傳遞不到她眼前。她獨自活在一個沒有陽光,也沒有溫度的黑暗空間。
羽珊聽出她強忍著哀傷,不禁嘆息道:‘何苦呢?你一個人跑到西雅圖,天天以淚洗面,留在這裡的傑修學長也簡直要瘋了。他找不到你,跑到你上班的公司才知道你離職了,之後來逼問了我好幾次,說什麼都不相信我不知道你下落的說詞。我雖然被他咄咄逼人的氣勢嚇得半死,也沒敢把你的去處告訴他。
‘可是,看到他那佈滿血絲的雙眼,看到他為了找你而變得那麼憔悴,甚至還低聲下氣地拜託我,求我告訴他你的行蹤……厚~~織寧,我真的沒辦法再演下去了啦!’
他憔悴了?雙眼滿是血絲?他都沒有好好睡覺嗎?老天,他怎麼可以如此不愛惜自己?織寧心絃一痛,卻命令自己冷靜地開口。
“珊,你一定要幫我這一次,絕對不可以透露我的行蹤。這樣吧,你故意誤導他,騙他說我回鄉下老家,他知道我老家在哪裡,他還曾經陪著我去掃墓過,你假裝是被逼急了才失言,他會信的。”
織寧從來沒有想過要如此處心積慮地欺騙自己深愛的男人,要用盡各種手段把他越推越遠,要親手斬斷兩人的緣分。
心,已經不是痛,而是整個碎裂了。
到底她的人生還要承受多少傷痛?她還要流下多少淚?
‘說你回鄉下啊?好啦,也只能這樣了。唉,他今天一定還會跑來逼問我的,屆時我就給他這個答案好了。’羽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