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克洛斯的告別儀式起碼花了一刻鐘。點燃燈籠後,他穿上大牛皮鞋,戴上羊皮手套,接著又豎起大衣上毛茸茸的領子,拉下氈帽沿遮住眼睛,拿過那把沉甸甸的鴨嘴形雨傘,準備上路了。
可是當為主人掌燈的洛謝正要撥下門上的插銷時,外面突然傳來一陣喧譁聲。
是的!怪事!喧譁聲‐‐千真萬確的喧譁聲,自 1513 年西班牙強占城堡古塔後就再沒聽到過這種聲音‐‐可怕的喧譁聲,它使一向凜然不可侵犯的範&iddot;特里卡西大院驀地從長時間的沉睡中甦醒過來了。
有人在重重地敲門,這扇門迄今為止還沒有被這麼粗暴地對待過哩!敲門聲越來越響,好像是用某種遲鈍的器械,亦或是一隻粗壯有力的胳膊揮舞著一根木棒砸在上面。其間夾雜著叫喊聲,有些字可以聽得真真切切‐‐
&ldo;範&iddot;特里卡西先生!鎮長先生!開門!快開門哪!&rdo;
鎮長和顧問完全怔住了。他們大眼瞪小眼,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是的。就算是用那杆一直放在宅子裡的、自 1385 年以來未動用過的老式步槍在客廳裡放上一槍,他們也不會像現在這樣目瞪口呆。
但敲門聲和叫喊聲更響了。洛謝緩過神來,鼓起勇氣問:
&ldo;誰啊?&rdo;
&ldo;是我!我!我!&rdo;
&ldo;你是誰?&rdo;
&ldo;高階警官帕索夫!&rdo;
高階警官帕索夫!就是 10 年來他們一直蓄意取消其職務的那個人!出什麼事了?難道勃良第人又像在 14 世紀時那樣捲土重來,再度入侵基康東?不然高階警官帕索夫怎會這樣驚慌失措?他可是一直和鎮長一樣從容不迫、處變不驚的呀!
範&iddot;特里卡西打了個手勢‐‐這位尊貴的人一時語塞了‐‐插銷被猛地拔掉,門開了。
高階警官帕索夫像股旋風似的一下刮進客廳。
&ldo;怎麼回事,警官?&rdo;洛謝間道。她是個挺勇敢的女人,形勢再危急,她也能保持清醒的頭腦,不亂方寸。
&ldo;怎麼回事!&rdo;帕索夫答道,眼睛睜得又大又圓,激動不已,&ldo;事情是這樣的:我剛打牛博士家裡來,他正舉行一個招待會,在那‐‐&rdo;
&ldo;在那兒?&rdo;
&ldo;在那兒我親眼目睹了一場爭論,就是‐‐鎮長先生,他們在談論政治!&rdo;
&ldo;政治!&rdo;範&iddot;特里卡西將這兩個字重複了一遍,隨後手指深深地插入假髮。
&ldo;政治!&rdo;高階警官帕索夫繼續說,&ldo;基康東近百年來從沒談過這檔於事。後來,爭論越來越激烈,安德烈&iddot;舒特律師和多米尼克&iddot;屈斯托先生都動氣了,差點吵起來!&rdo;
&ldo;吵起來!&rdo;顧問驚叫,&ldo;吵架!基康東發生吵架!舒特律師和屈斯托醫生到底說了些什麼?&rdo;
&ldo;是這樣的:&l;律師先生,&r;醫生對他的對手說,&l;我看,你太離譜了,你說話可要留點神哪!&r;&rdo;
鎮長範&iddot;特里卡西十指交錯,緊緊握在一起‐‐顧問臉上沒有一點血色,燈籠也失手掉到地上‐‐高階警官帕索夫頭搖得撥浪鼓似的。這麼激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