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問點點頭,表示贊同。接下來的半個小時他又不吭聲了。這段時間裡顧間和鎮長像具泥塑一樣坐在那兒沒點動靜。後來,尼克洛斯問範&iddot;特里卡西,他的前任‐‐大概是 20 年前吧‐‐是不是壓根兒沒想過要取消高階警官這個公職,它每年都要耗費小鎮 1,375 法朗零幾生丁的資財。
&ldo;他何嘗沒想過?&rdo;鎮長回答,一隻手故作莊嚴地搭上他光潔的額頭,&ldo;但這位高貴的人到死都沒有冒冒失失地下決心採取這項或那項行政措施。他真了不起。我怎麼不學學他?&rdo;
顧問尼克洛斯表示,他深有同感。
&ldo;這個已故去的人,&rdo;範&iddot;特里卡西鄭重其事地補充,&ldo;一生中從未決定過一件事情,他簡直達到了盡善盡美的境界。&rdo;
說到這裡,鎮長用小指頭的末梢摁了一下鈴。鈴沉悶地響了一聲,聽起來就像是誰在嘆了口氣。立刻,一陣輕巧的腳步聲傳來,即使是一隻老鼠碎步跑過一層厚厚的地毯也不可能發出這麼輕微的聲響。房門開了,合頁一一開啟。一位長著金黃色長髮的年輕姑娘出現在門口。她就是蘇澤&iddot;範&iddot;特里卡西,鎮長的獨生女兒。她一聲不吭地遞給她父親一筒裝得滿滿的菸鬥和一個小小的銅製大缽,然後又像她進來時那樣,悄無聲息地退了下去。
尊貴的鎮長點燃菸鬥,很快地,周圍藍色煙霧繚繞,而顧問尼克洛斯呢,他正全神貫注地思索問題。
兩位管理基康東的顯要人物談話的房子是間客廳,廳裡擺滿了深色木料製成的各式各樣的雕刻品。一個高高的壁爐‐‐裡面大得足可以燒根橡樹或烤頭牛‐‐佔了房間的整整一面牆壁;對著它的是一扇格子窗戶,汙跡斑斑的玻璃使陽光顯得不那麼刺眼;壁爐臺上的一個古老的畫框裡那張尊者的畫像(據說是芒布蘭),無疑是範&iddot;特里卡西的一位祖先,他的真正血統得追溯到 14 世紀,當時佛蘭芒人和蓋伊&iddot;當皮埃爾正與哈布斯堡王朝的魯道夫酣戰不休呢!
客廳在鎮長家中,算得上是基康東最舒適愜意的客廳之一。鎮上的人公認它是一座最別出心裁的建築物:佛蘭芒式的設計風格,建築學上尖項式建築所具有的突兀、離奇和生動等特點它都一應俱全。即使是加爾都西會隱修修道院,或是聾啞院,都不會比這所宅院更加死氣沉沉。屋裡沒有一星半點聲音。人們在這兒不是走動,而是滑行;不是說話,而是呢喃。
然而屋子裡還是少不了女人。除鎮長範&iddot;特里卡西外,這裡還住著他的妻子梅爾芙&iddot;布麗日特&iddot;範&iddot;特里卡西,女兒蘇澤&iddot;範&iddot;特里卡西和傭人洛謝&iddot;讓瑟。對了,還得提一下鎮長的妹妹埃爾芒斯姨媽,一個老處女,蘇澤小時候曾親暱地稱她為&ldo;塔塔尼芒斯&rdo;,這個明稱一直沿用到現在。鎮長的房子如沙漠般寂靜無比,這兒如果發生爭論、吵嚷或閒聊,那才真叫出了鬼了。
鎮長約摸 50 歲,不胖也不瘦,不高也不矮,不老也不年輕,面板不紅潤也不蒼白。他不快樂,但也不悲傷;不心滿意足,但也不煩悶厭世;他不會精神飽滿,但也不至於無精打採。他不好也不壞,不大方也不小氣,不勇敢卻也不怯懦,反正什麼事情都不會走極端‐‐一個標準化的人物‐‐在各個方面都非常有節制。他做起事來總是那麼慢條斯理。他的下巴有點下垂;眼睛總睜著;額頭寬闊,光滑得像面銅盤,一絲皺紋都沒有;但身上的肌肉卻很鬆弛,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