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心平氣和的質詢,只能讓這年輕人更加狂躁。“我十二分地肯定我已經遠遠離開我想去的地方,大家都是這樣。有個暫時的棲身之處我們很感激,不過如果你能為我們怎麼回去想想辦法,我們會更加感激的,你估計從這回到印度會需多久?”
“我真說不出來。”
“好了,我不希望我們為這事惹出什麼麻煩。僱用當地的搬運工我是有些經驗的,另外,我們希望透過你的影響找到合理的解決辦法。”
康維覺得這麼尖刻地說話大可不必,他正好可以藉機調停一下,於是仍然以很寬宏的口氣說道:“我只能向你保證,馬林遜先生,人家會很得體地對待你的,而且最終你也不會後悔的。”
“最終?”馬林遜一下抓住這詞叫嚷起來。不過,好在此時一些酒水,果品被端了上來,即將發生的舌戰也順勢得到避免。那些果品、酒水是由行進當中的人馬裡一些身穿羊皮、頭戴裘帽、腳蹬犛牛皮靴、彪悍健壯的藏族人從包裹中—一取出的。
這酒散發出可人的香氣,味道也不錯,比起上好的葡萄酒並不遜色,而果品中就有芒果,熟得透透的。這麼長時間絕食之後,吃起這水果真是痛快極了。自討沒趣的馬林遜也津津有味地吃著、喝著。可康維,剛剛打消了疑慮,不願意去光顧離他遠的那些水果。他深感納悶在這種海拔高度怎麼會產芒果,他對山谷之外的那座山更抱有興趣。這是一座令人眩目,引人豪情激盪的山峰。他感到奇怪,某某旅行家在他遊歷西藏高原的書中並沒有對這座山描繪多少,卻只是一成不變地引經據典。他凝望著山峰,禁不往心馳神往,他的心已在登山了,順著冥想中的山勳與隘道擇路攀行而上……直到馬林遜的叫喊把他的思緒帶回現實之中;他環顧了一下四周,發覺這個漢族人正誠摯地注視著自己。“你看這山都看出神了吧,康維先生?”他問道。
“沒錯,這是很棒的景觀,我想,它該有個名字!”
“這山就叫卡拉卡爾。”
“我想我還未曾聽說過,它很高吧?”
“超過28000英尺。”
“真的嗎?我原以為除喜瑪拉雅山之外不會有如此規模的高山了。是不是已經準確地測量過呢?是誰測定的資料?”
“你說會是誰呢?親愛的先生,寺院制度與三角法則之間是不是有什麼不相容的東西呢?”
康維很好地把味了一下這句話,答道:“喚,沒有,絕對沒有。”然後謙和地笑了笑。他感到這玩笑開得有些蹩腳,不過,這樣的玩笑,大體上是值得一開的。此後不久,香格里拉之旅便開始了。
整個上午,他們都侵吞吞在山徑上攀爬,坡度並不太陡;然而在這樣的高度行走,體力消耗很大,沒有人有更多的精力說話。
這漢族人坐在驕子裡,顯得舒服而又奢華,但似乎有失騎士風度,居然荒唐到把布琳克羅小姐撒在這豪華莊嚴的佈景之外。
比其他幾個康難要更適應稀簿的空氣,可那幾個抬轎子的偶爾的交談卻讓他聽得傷筋費神。他懂一點藏語,剛剛能半猜半懵地明白那些人很高興要返回喇嘛寺。儘管他希望和他們的領頭繼續聊上幾句,但不行,因為地閉著眼,臉半藏在審布之後,似乎有什麼妙法抓住瞬息時間睡上一覺。
那時的陽光溫暖和煦;雖不能說完全吃飽喝足,飢渴已經減緩了許多;這空氣純淨得彷彿來自另一個星球,每吸一目都覺得彌足珍貴,需要有意識地、審慎地去呼吸它。雖然起初讓人倉皇失措,可不久又惹得你心曠神怡,又撫慰你心靜如水。
整個軀體按著呼吸的單調節奏向前移動,走啊,想啊,這雙肺,不再是謹小慎微的自動器官,似乎是已受過訓練而與思維和肢體相互十分地協調合拍。
一種神秘的詩一般的思緒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