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頗有些大逆不道的話一出,四下侍坐的將領卻毫無驚色,父親臉上一直徘徊不去的輕微疑惑之色也頓去,暢然笑道:“懷素,你還是這般說話,我更能習慣些,你說的不錯,我在彰德城門下聽得這一番話,立時悟到,將兵力糾纏在這山東實為不智,這般一地地的蠶食下去,要打到何年何月,才是個頭?”
沐昕接道:“靖難之役至今,大小戰役十數,然王爺至今不過保有北平,永平,保定三郡而已,若是再一城一地的攻下去,對方地廣兵多,王爺這三郡之力必然是耗不起的,不過,聽聞朝廷已將兵力全數派遣至山東與我軍對戰,京城倒是兵力空虛。。。。。。”
話至此處,父親已經面露欣然之色,我笑笑,伸指指向地輿圖,道:“別繞彎子說話了,誰說攻佔京師,就必得先取山東?一地之輸贏如何能動搖根本大局?怎樣才能令舉國動盪天下來歸各路諸侯皆景從?如今,大夥該開竅了吧?且看著----”
手指一彈,一枚石子飛射,直襲:京師。
啪的一聲,精製羊皮的地圖上應天的位置,成了一個黑色的空洞。
“好!”父親一拍案,長笑道:”撤彰德之圍,避鐵鉉盛庸,繞開山東,自中路長驅直入,直逼應天!“
………
滿座興奮鼓譟喧譁裡,我和沐昕相視一笑,同時起身,我道:“父親既然有了良策,我們留這裡也是無益,有些事還得處理,告辭。”
父親愕然,急忙站起,道:“懷素,你剛回來,如何便要走---”
我目光一睨薛祿朱高煦,還有一臉若無其事的丘福,嘴角掠起一抹冷笑,隨即消失,淡淡道:”父親,祝你此次直搗京師旗開得勝,待得乾坤底定,懷素定親奉玉樽金觥,為父親賀。“
說罷不看父親的苦笑,轉身便走,行至門外,我停住腳步,想了一想道:“父親,近日我又尋思著一些新陣法來,想在不死營試試實效,我且先將不死營帶回去了。”
父親頷首:“大軍連番作戰,也需要修整,今日雖定下此計,但離萬事俱備揮師南下還有些時日,你且帶著不死營回去便是。”
我點點頭,又道:“父親,這些年我常在外,也不能時時為你參贊軍務,而此去京城前途未卜,有些話便提前說了罷。”
父親急忙道:“你但說便是。”
我語氣誠懇,“父親此次直襲京城,是險中求勝之舉,一旦揮師,取勝之機,不過一個‘快’字,因快,方可趁人不備,方可突出奇兵,轉戰之初,或可迷惑南軍,但平安等人都不是弱將,就算一時摸不清父親打算,最多等到過了徐州,也就明白了,屆時必然銜尾來追,而父親此時必不可與其過多糾纏,否則先機一失,山東之纏戰又重演矣。”
父親喟然道:“你所言極是。”說罷皺眉思索。
我笑道:“也不必愁思過甚,依我推算,父親佯攻徐州,然後急速抽身轉道宿州,此時平安鐵鉉等人定然明白父親真正兵鋒所指,拼了命也會追來,父親只需留一路兵力,選擇勇猛精幹,作戰穩健的將領,於宿州淝河埋伏,等待平安疲兵便是。”
父親點點頭,沉吟道:“我親自埋伏,想必勝算大些。”
我搖頭道:“此非爭一地輸贏之時,不過是為牽絆平安,父親還是速速率主力直撲京師的好,何況平安對你的作戰方式一向瞭如指掌,你和他開戰未必有利,倒不如尋了未和平安對陣過的將領,出其不意,許還有取勝之機。”
此言一出,丘福朱高煦面色盡皆一變,我也不看帳內眾人臉色,微笑道:“靖難大業,燕軍人人有責,若能牽住平安主力,亦一大功也,我就不阻攔各位將軍立功之機了,啊,諸位,不需太過踴躍,靖難至今,你們的忠誠勇猛,燕王總歸是看在眼裡放在心底的,嗯,